因為俠客的願望而降臨的彼得·潘,她是飄忽不定的風,是永遠不會老去的精靈,她怎麼可能會被捕獲呢?
即使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真的將她捕獲,俠客想,自己一定會被姐姐討厭的。
她說不定會憎恨他,不會再願意摸著他的腦袋,不會再給他讀繪本裡的故事,姐姐演奏的小提琴會充滿了對他的厭惡。
俠客不想這樣,他想成為被姐姐喜歡的乖孩子。
更何況,雖然神奈不會懂得什麼是愛,但她對惡意可敏感了。
俠客看著他的同伴們。
比他聰明的比他黑心(庫洛洛),比他善良的沒他會說話(瑪奇),比他坦誠的沒他有腦子(窩金),也難怪自己才是姐姐的弟弟呢!姐姐也最喜歡他!
俠客沾沾自喜地想。
庫洛洛說,他需要讓外麵世界的人看到他們。
庫洛洛說,流星街需要被承認。
庫洛洛說,他們需要報仇,他們需要避免類似的行為再度發生。
俠客承認庫洛洛比他聰明,原先的時候,庫洛洛總是和姐姐討論著隻有他們感興趣的話題,俠客也不是聽不懂,隻是這些話聽起來太哲學了,而話與話之間的邏輯性太過抽象。
就像現在,俠客看著這群光顧著點頭的強化係。
大家真的能聽得懂嗎?庫洛洛剛才這句話的關聯意思……至少窩金肯定沒聽懂!他隻是習慣聽庫洛洛的話了!
很多時候,庫洛洛說的話都存在著跳躍性,俠客隻好苦哈哈地充當團長的翻譯。
一般來說,就算俠客翻譯了,還是會有人聽不懂——隨便了。俠客自暴自棄地想。
那可是連團長和姐姐加在一起都沒能教會學數學的強化係!反正有的人隻要知道結論就夠了!
曾經沒有敲定名字的旅團終於有了姓名。
幻影旅團。
曾經想要巡遊世界、想要配音的夢終究隻是一場幻影,夢裡是想見卻再也見不到的人,是說好會重逢卻再也沒有出現的身影。
對世界來說,流星街是神明遺棄之地,流星街人是不應該存在的人。
那麼對流星街來說,世界上的其他人的性命自然也無足輕重。
俠客也早就成了流星街人,但他內心的某處還是有一點猶豫:
——這注定是一條不允許回頭的路,他真的想好了嗎?
團長說,他們要毀滅窟盧塔族,作為幻影旅團向世界發出的聲音。
他們的手上注定會染上無辜之人的鮮血,死去的窟盧塔族,和當年死去的薩拉莎一樣,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他們隻是遭遇了不幸。
俠客非常清楚。
他雖然因為參加獵人考試而翹掉了這一次的團體活動,團長也沒有強製大家參加,以前姐姐就吐槽過了,庫洛洛就像老父親一樣看護著他們。
就算是現在,團長也給了他們反悔的機會。
姐姐還是沒有出現。
用著新入手的獵人執照翻閱著“希斯·莫羅”的相關資料,俠客轉著鼠標滾輪的手頓住了。
資料上說,希斯·莫羅死於11年前的夏天。
而姐姐已經離開14年了,姐姐,是失敗了嗎?
如果這個時候,姐姐出現的話,他會走上截然不同的一條路嗎?
俠客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但這樣的設想毫無意義。
對溫蒂來說,彼得·潘隻是很早以前的一段經曆,遙遠得像是一場夢。
夢醒之後,已經成年的溫蒂再也沒有辦法飛翔。
俠客回到了流星街,回到了他們熟悉的倉庫裡。
流星街的氣味還是一如既往地混雜,倉庫裡充滿了血腥味以及福爾馬林的味道。
大大小小的紅色眼睛泡在圓形的容器中,如泣如訴地注視著他們。
這是這次活動的戰利品,據說,窟盧塔族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的眼睛非常漂亮,可以去黑市上賣上一筆不菲的價格。
窩金正在高高興興地複述著這一次活動的快樂,這個隻有肌肉的家夥還是一如既往地好戰,他說被他們屠殺的這些人很耐揍,很有意思。
飛坦也非常滿意,他陰惻惻地說自己折磨得很高興,這麼多年這家夥倒是越來越變態了。
瑪奇一聲不吭地還在給大家治療呢,按得受傷的信長那是疼得一個哇哇直叫,俠客合理地懷疑這是瑪奇故意的打擊報複,明明瑪奇對團長可溫柔了。
“我來幫忙處理這些戰利品吧。”俠客笑嘻嘻地走向他的同伴,“就當是我這次翹工的賠罪啦。”
庫洛洛靜靜地看著俠客。
遊離的蜘蛛選擇了歸巢,幻影旅團的團長笑了:“彆想偷懶,俠客。這本來就是你應該負責的工作。”
俠客小心地將眼睛分著類。
要他說有些人的處理手法未免也太粗糙了,有的眼睛明顯受損了呢,這可是暴殄天物!他們知不知道這些東西會有多值錢啊!
窟盧塔族的眼睛是非常漂亮的紅色。
不是瑪奇的那一種像粉一樣的紅色,而是姐姐說過的,像夕陽一樣的紅。
是姐姐最在乎的希斯·莫羅的顏色。
俠客微微彎下身,他的目光和放在桌子上的這雙眼睛平視著。
真是的,為什麼這個時候,會突然想起姐姐呢?
難不成是因為他在害怕嗎?害怕姐姐會責備這樣的他。
就像一直思念著彼得·潘的溫蒂。
不再是小孩的她再也無法前往飛翔,更沒有辦法牽起彼得·潘的手,再一次踏上屬於他的永無島。
這將是最糟糕的重逢。
要是能夠做一場不會醒的夢就好了。
愛麗絲會停留在仙境,狐狸和小王子會一起生活在玫瑰園,溫蒂永遠不會長大。
這是隻屬於他的繪本,姐姐也一定會喜歡這樣的故事。
俠客笑了一下,繼續查詢著最近一次hei幫拍賣會的時間和地點。
但是,怎麼會呢?
就算用愛意,也沒有辦法將她私有。
曾經的俠客希望姐姐能夠實現所有的願望。
現在的俠客有了更加重要的願望,旅團成了他更在乎的人。
他們注定會走上不同的路。
於是,這隻能是一場沒有後續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