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雜的吵鬨聲在上方響起,混著尖叫和腳步聲咚咚作響。
一路從左邊傳至右邊,快速向著船艙底部靠近。
“你在故意惹我生氣?”明穗香抬頭看著上方黑漆漆的頂部,咚咚的腳步聲在下方的人聽來,沉重響亮得好似要踏穿隔板,直接從上方墜落下來。
“上麵有你的分身在鬨事,”她收回視線,再次看向地上的一灘爛肉和蒼白猙獰的眼球,指尖一下一下輕點著唇下,言語帶笑:“你打算讓它把人都引下來?”
地上的爛肉蠕動一下慢慢聚攏飛散出去的肉塊。
它說話的嘴再一次被獵鬼人切了。
本體的能量耗費大半,再要繼續恢複不是不能。
隻是要收回分散出去的力量,無法再監視船上的獵鬼人和異能者。
食人鬼不動聲色收回分散出去的力量,一部分留給引著煉獄杏壽郎和中原中也的分身,一部分回歸自己的本體。
再不收回力量,它的分身要在上麵被獵鬼人斬殺了。
“這樣真的好嗎?”明穗香輕挽一下和服的衣袖,蹲下身看著鬼的眼睛,眉目輕顰染上幾分哀憐之意,輕聲細語:“把煉獄先生和中也先生引下來,你要對付的人就變成我們三個了?”
憂鬱靡麗的少女仿若為食人鬼擔心一般勸說他。
可金眸中的笑意與興致盎然沒作半點掩飾,聲調微揚帶著幾分輕快與少女的活潑。
明穗香聲調微長,一字一頓道:“你會死很慘哦?”
惱怒與羞憤的情緒瞬間湧上食人鬼的心頭。
哪怕它的心臟已經碎成幾塊,無法完整地跳動。
但受到自己看不起的食物挑釁,憤怒的心情還是一下充盈食人鬼的頭腦,影響到不遠處引著煉獄杏壽郎和中原中也的分身。
食人鬼操控著分身,拖著頭腦碎裂和肢體斷開噴出鮮血的傷,一路向著船艙底部疾奔而去。
它沒有修複分身受到的傷害,一心想著要在獵鬼人和異能者麵前揭穿明穗香的假麵,撕裂他們的信任。
人類的信任是相當脆弱的東西。
隻要毀去他們的信任,找到個中的破綻,它就有機會逃出這裡。
“看樣子,你並不想聽我的勸告呢……”
明穗香緩緩起身,輕撫兩下和服下擺,惋惜道:“真可惜,本來還想讓你舒服一點去死。”
但既然食人鬼都不介意。
她也隻能收起自己難得生出的“善心”。
“血鬼術·無藥之音。”
食人鬼本體落在地上的眼睛和分身刻畫著陸的眼睛同時一振,朦朧映出身穿和服的少女抬手輕點右耳。
食指尖尖的刀片劃破皮膚,溢出絲絲的鮮血順著耳後的肌膚滑落滲入衣服。
嘀嗒、嘀嗒。
微小的聲音一瞬間放大,化作無形的聲波直抵他的頭腦,一下一下鼓動刺激它的精神和思想。
伊麗莎白號的乘客在上方走動,皮鞋和高跟鞋落在紅毯上的聲音,格外刺耳尖銳如同錐刺一樣直擊向鬼的神經。
乘客們平凡無聊的對話,化作一聲聲無形的聲波攻擊,撩撥起鬼的記憶與它曾經殺過、吃過的每一個人。
他們的痛苦、哀嚎與憤憤的怒罵。
在這一刻儘數化作無狀的攻擊,折斷鬼的手指、刺穿鬼的眼球、捏碎鬼的骨頭……
它曾經折磨過人類的手段,誘惑他們隻要傷害自己的至親至愛,親手殺人成為鬼的共犯就能逃過一死,免於成為它的食物。
記憶中哀嚎的聲音化作殘忍的手段,回應在本體和分身之上。
食人鬼應是不懼疼痛和受傷的存在。
但由血鬼術引發的精神攻擊,直接喚醒它對疼痛的記憶。
曾經作為人的時候,它會害怕疼痛和死亡。
他生在一個富貴之家,父親有很多的妻妾和私生子,他亦是其中之一。
作為一家之主的父親有著不容任何人反駁的威嚴,他在世的時候,家中無一人敢違背他的意思。
可當父親因為急病去世,家中無人做主時,所有人都亂了。
他們為了父親留下的東西大打出手,而作為父親在世時最疼愛的孩子,他卻徹底變成一個透明人。
無人在意他。
無人理會他。
不管他多麼瘋狂的叫喊:“多看看我啊!”
也沒有人願意把目光短暫停留在他身上。
他也是在那段時間學會利用身邊的一切資源,去欺瞞、陷害和傷害彆人,慢慢排除所有的競爭者,成為一家之主把所有人的視線再次集中在身上。
但空虛與無法滿足的感覺也在這一刻徹底淹沒了他。
他不再滿足平靜的現狀,他渴望看見彆人痛苦的神情,左右為難、難以抉擇,最後為了自己狠下心,掠奪親朋好友的一切去換取生的機會。
“啊……原來你這麼可憐啊,”明穗香抬袖擋住半張臉,隻露出輕蹙的眉尖和一雙圓潤水盈盈的眼睛,笑吟吟道:“那你就快點去死吧!在地獄一定會有很多人一直看著你……看著你在地獄痛苦贖罪,飽經折磨涕泗橫流的可憐蟲模樣……”
地上不斷蠕動的爛肉一下失去所有的生機與活動能力。
隻餘下唯一可以活動的一隻眼睛死死睜著看向她。
明穗香的血鬼術·無藥之音,是借由周遭她能聽見的一切聲音放大千百倍形成刺激精神的聲波攻擊。
喚醒目標記憶最深刻的過往和罪惡之聲,模擬出受害者遭受過的痛苦千萬倍回饋加諸於鬼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