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低嘖一聲,道:“這是我的錢包。”
“真的嗎,姐姐?”小女孩拉住明穗香的和服下擺,睜圓眼睛看著他們,道:“哥哥真的不是你的小白臉嗎?”
明穗香輕眨一下眼,蹲下身好奇問:“小白臉是什麼?”
“唔、唔……小白臉就是臉白白的,長得很好看,”小女孩絞儘腦汁想著要如何解釋小白臉,道:“要靠著姐姐養的沒用男人!”
中原中也氣笑了。
他彎腰壓住小女孩的頭,沒好氣道:“誰是沒用男人啊!”
“啊!討厭討厭!不要壓著我的頭!”小女孩尖叫著拚命拍打他的手,中原中也一收回手,她立刻扒拉頭發整理,氣哼哼道:“你的臉一點都不白!肯定小白臉都當不上!”
中原中也嗤笑一聲,道:“誰要當小白臉啊!”
他可不是沒用到要靠女孩子養的男人。
“梨花醬,”明穗香眸光落在小女孩胸前的名牌輕頓一下,眉眼彎彎,輕聲道:“不可以說哥哥壞話,中也哥哥是很厲害的人。”
輕輕柔柔的語調喊著他的名字。
中原中也臉頰有點燥熱,心裡卻是止不住冒著快樂的泡泡。
明穗香喊他哥哥。
明穗香喊他中也哥哥。
雖然是麵對小鬼時的代稱,但也是在叫他的名字。
“真的嗎?”小梨花半信半疑,踮著腳湊到明穗香耳邊,小聲嘀咕:“我覺得哥哥不怎麼厲害,姐姐不如甩了他,跟我回家!我和媽媽會好好照顧姐姐的!”
中原中也眉頭一動。
快樂的心情被小鬼打掉一半。
他拎起小梨花的後衣領,把人提溜到一邊,警告道:“不準對我的人出手!”
小梨花哼哼幾聲,跑回去抱住母親的腿,衝他吐舌頭。
中原中也嗤一聲,道:“小鬼。”
區區一個小鬼。
不足為懼。
他一轉頭對上明穗香的雙眸,淺金色的貓兒眼安靜看著他,眼睫輕動一下掃過中原中也的心尖尖。
癢得厲害。
“咳、我隻是不想小鬼繼續纏著我們,”中原中也耳朵尖泛紅,不自在轉頭吭哧道:“沒有……沒有什麼彆的意思!”
明穗香輕輕應一聲,把錢夾遞給他。
中原中也心不在焉,接過錢包刷卡付了診療費。
心頭的燥熱和羞赧拖慢他的腳步。
他落後明穗香一步,悄悄去打量她的神情。
他剛才那樣說……
“不準對我的人出手!”
不知道明穗香是什麼想法。
她會討厭他這樣說嗎?
她會覺得他很自作主張嗎?
中原中也一時懊惱,說話的時候沒過腦子。
現在倒要開始頭痛,要怎麼解釋自己說過的話。
“中原中也!甘露寺明穗香!”
診所內的音響高聲播報他們的名字,通知他們進入治療室。
中原中也刷地一下起身,精神奕奕道:“明穗香,輪到我們了。”
總算有一個合適的借口搭話。
但明穗香隻是很輕地應一聲。
木屐踩著光潔的瓷磚地板,落下不輕不重的規律聲響。
垂落的和服衣袖擦過中原中也的手背,餘下一抹柔滑微涼的觸感。
與明穗香身上的溫度一樣。
中原中也偷偷看向明穗香,有點心神不定。
怎麼辦?
明穗香是不是生氣了?
他是不是應該道歉?
“袖子挽起來,露出手臂。”護士的聲音喚回中原中也跑遠的思緒。
他脫下西裝外套,解開衣袖的扣子一節一節挽著衣袖向上折去。
與中原中也稍微修身的西服相比,明穗香的和服要寬鬆許多,挽起衣袖也不過是一下的事。
護士推出針管中的空氣,沾過酒精的棉簽擦過明穗香的手臂。
涼絲絲的感覺。
她眼睛也不眨一下看著護士手中的針管。
中原中也挽著衣袖的動作一頓,手腳比頭腦更快一步行動,邁步上前蒙住明穗香的眼睛,低聲道:“彆怕。”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會覺得明穗香是因為害怕才會一直盯著護士手裡的針管看。
尋常人越是害怕什麼,越是不敢看什麼。
明穗香要是真的害怕打針。
她應該會把臉扭開,不去看護士打針的過程。
但她沒有這麼做。
明穗香隻是眼睛也不眨一下,靜靜看著護士手上的一舉一動,眼睛的視線一直跟著護士的動作走。
她可能是害怕了。
這樣的想法,一瞬間閃掠過中原中也的腦海。
促使著他的手腳,比思緒更快一步行動,上前蒙住明穗香的眼睛。
“……我沒有害怕。”
明穗香輕聲說話。
卷翹的眼睫輕輕一動掃過中原中也的手心,如同小刷子一般一下一下掃過中原中也的手心。
他忐忑提起的心慢慢放下。
中原中也勾起唇,道:“嗯,明穗香沒有害怕,隻是我擔心你會害怕。”
她安靜下來,沒有再出聲。
但中原中也的心情不再緊張了。
明穗香的眼睫一下一下掃過他的手心,眨眼的頻率比剛剛專注盯著護士的時候,要高上許多。
她隻是睜著一雙淺金色的貓兒眼,眼睛也不眨一下直盯著護士看。
中原中也就再顧不得想其他。
本能驅使著身體去保護她。
“……”冰冷的針頭刺入皮膚的一刻,明穗香下意識屏住呼吸。
眼前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見。
耳朵可以聽到的聲音也很平常,不是中原中也規律的心跳聲和呼吸聲,而是隔著門板傳來的孩童吵鬨聲。
她應該要緊張的。
不明的武器要紮進身體,哪怕告訴明穗香這是這個世界的醫療手段。
她還是免不了會覺得緊張。
因為這是白天的她。
沒有半點防備能力、武力值近乎於零,可能還打不過普通人的白天明穗香。
她要提高警惕,戒備周圍一切可能出現威脅到自己的存在。
可不知道為什麼,背後靠著中原中也,隔著衣服感受到他的體溫。
她的心情異乎尋常的平靜。
身體不自覺放鬆靠向中原中也。
看不見的武器刺入手臂也隻是緊張一下,很快身體放鬆下來。
“打針”注入藥水的疼痛與明穗香習慣的疼痛相比,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她所警惕的是“武器”要紮入皮膚,注射進不明藥物的問題。
離開鬼殺隊的明穗香,想要保護自己隻能多加警惕。
但這一刻的明穗香因為中原中也的存在、因為中原中也的舉動,無法再生出什麼緊張與戒備之心。
“壓著針口五分鐘。”
護士把注射過的針管和針頭掰開,分彆扔去兩個不同的醫用垃圾桶。
中原中也的手慢慢挪開。
光線一點一點照射在眼皮,周圍的景象透入視線範圍。
明穗香怔怔低頭看一下手臂上壓著的棉花團,輕聲道:“結束了?”
中原中也低低應一聲,挽著衣袖袒露手臂,目光平靜看著護士把針刺入手臂推進藥水。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明穗香輕輕眨一下眼,看向麵目平靜的少年,問道:“中也,痛嗎?”
“嗯?”中原中也扔掉壓針口的棉花,隨口道:“不痛。”
開玩笑。
一個風裡來雨裡去的黑手黨怕打針,根本不可能的事。
少年慢半拍反應過來,明穗香和他說話了。
他又是驚喜又是意外,道:“明穗香痛嗎?”
明穗香輕輕搖頭,眉眼彎下盈著笑意,道:“有一點。”
中原中也皺了皺眉,左右看看從服務台取了一顆免費供應給孩子的糖果,拆開包裝道:“吃點甜的轉移一下注意。”
他正要遞給明穗香就見她還乖乖壓著棉花團,嚴格遵守護士說的五分鐘時間。
明穗香和他不同。
她是聽話的乖女孩,護士隨口說的話,她都會乖乖執行。
中原中也出神一下,指尖的糖果被低下頭的少女輕輕咬住。
她眼睫輕顫一下彎起,輕聲道:“甜的。”
中原中也的臉一瞬間爆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