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白衣覺得眼熟,但又覺得陶木桃不太可能出現在這種地方。
還是那種過分成熟的打扮。
陶木桃雖然不給“顧白衣”好臉色,但本身卻是個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
那種發型……或許是什麼當季流行款式吧。
顧白衣收回了視線,很懂事地跟沈玄默招手:“沈哥你有事就先走吧,我坐公交車回去就行了。”
沈玄默:“……”
沈玄默:“這個點大部分公交都已經停運了。”
顧白衣想了想:“那我還可以騎共享單車。”
沈玄默:“騎車回學校?至少要一個多小時吧。”
顧白衣看了眼時間:“沒關係,學校十點才關門,現在才八點。”
還真是鐵了心“不麻煩他”。
沈玄默覺得他比自己預想的還要“懂事”好幾倍,不由想要歎氣。
要是顧白衣真是那種厚臉皮的,他反倒能心安理得地放他自己一個人回去。
但他越是這麼“懂事”,沈玄默越是認識到不能用完就扔。
不然良心有點痛。
真是好笑。
沈玄默沒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用上“良心”這兩個字來描述自己。
那些損友知道了大概會笑死。
“晚上一個人不安全。”沈玄默解開安全帶,推開了副駕駛的門,“上車,我送你。”
門都開了,顧白衣隻好上車。
“謝謝沈哥。”顧白衣乖乖道謝。
沈玄默淡淡“嗯”了一聲,又問他學校的詳細地址。
學校位置在城南,堪稱荒郊野嶺。
新校區剛搬過去沒兩年,地鐵線還在建設當中,隻有幾班公交車,來往市中心很是麻煩。
市中心有一段路還在堵車,等到穿過市區邊界,開上僻靜的大路,已經過去了二十來分鐘。
餘下的路程就平穩許多了。
沈玄默原先是想跟顧白衣好好聊聊怎麼演後麵那幾出戲——下個周末他媽又要來寧城了,大約還會住上幾天。
這幾天充其量就是跟顧白衣熟悉一下,之後在他媽麵前才是重頭戲。
但他隻是分神想了一下公司的事,再在紅綠燈路口轉頭去看顧白衣的時候,就發現副駕上的人已經閉上了眼睛。
顧白衣的名字在他舌尖繞了一圈,最終又咽回去。
也不是非得急於這一天。
顧白衣隻是閉目養神,當感覺到車和旁邊那道目光都停滯了太久之後,他才睜開眼睛。
一隻手正朝他伸過來。
顧白衣用力掐了下自己的掌心,才抑製住自己反手拍回去的本能。
他不太習慣彆人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近身。
近了自己倒是沒什麼,就怕對方有危險。
沈玄默正撞上他那瞬間冷厲下來的眼神。
但也僅僅隻是一瞬,快得他連警惕的本能都沒有生出來,顧白衣的眼神已經又軟和了下來。
如刀鋒一樣的銳利,好像隻是眨眼時的錯覺。
沈玄默沒有注意到自己停滯了半拍的心跳,曖|昧昏沉的路燈燈光下,一切都會變得模糊。
他伸手解開了顧白衣的安全帶,一邊說:“到西門了。”
顧白衣眨了眨眼,清醒過來:“哦。”
他跟沈玄默道了謝,下車,看了眼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假期的學校門口安靜得好像一片荒野。
月色已沉。
顧白衣已經跟沈玄默說了“再見”,但走出去沒兩步,又轉回去敲了敲車窗。
沈玄默以為他遺漏了東西,按下車窗,問:“什麼東西沒帶嗎?”
顧白衣搖了搖頭,隻是彎著腰,也彎著眉眼,溫聲說了一句:“晚安,沈哥。”
沈玄默愣了一下:“我還沒準備休息。”
“那就當提前問候吧。”顧白衣看著他笑了一會兒,才接上他真正想說的話,“還有,謝謝你,沈哥。”
沈玄默懷疑他可能偷喝了酒,卻沒有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覺得不耐煩:“你今天已經跟我說了很多聲謝謝了。”
顧白衣搖了搖頭,眼睛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明亮:“這次不一樣。”
這是謝他幫忙解決了最緊要的困難。
用錢。
沈玄默不在意錢,或許也不懂他突然這樣鄭重其事的理由。
顧白衣隻能儘力保證:“我一定好好幫你演好戲。”
沈玄默啞言良久,才說:“這樣最好。”
顧白衣站在學校門口,一直目送著他遠去。
沈玄默從後視鏡裡看著他的身影一點點遠去,心底竟生出些許遺憾與不舍。
無關喜歡或者愛意。
隻是……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