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想到那兩個年輕的女孩子,顧白衣總有些不安的感覺。
工作時間結束,顧白衣繞過那些私下聊得熱火朝天的同事,換了衣服就準備去公交站等車。
今天沈玄默說是要開會,所以並沒有約他見麵。
顧白衣準備直接回學校補一下作業。
後天假期結束開始上課,但他昨天夜裡才想起來周一就要交作業了。
原主滿腦子都隻想著賺錢,早就把這件事忘到了腦後。
今天他運氣不錯,在站台邊低頭看了會兒班級群裡的作業提醒,回學校的公交車便開了過來。
這邊站台偏僻,臨靠著小巷,原本隻有他一個人在這兒等車。
所以他一上車,司機便要關門,一邊起步。
然而下一秒,巷子裡便竄出來兩個人,硬是從關了一半的車門縫裡擠了進來。
後麵那個是個長發的女人,因為慢了一些,頭發被夾進車門,扯得她驚呼一聲。
兩人都穿著不合身的黑色,前麵那個短發的腦袋上還扣著帽子,一上車就叫司機趕緊開車,一邊伸手將後麵女人的長發硬扯下來。
司機踩了個急刹,麵色不虞地瞪了他們一眼:“你們不要命了!”
前麵那個連連說著“對不住”,又說:“我們實在是趕時間,沒有辦法,一時情急,下次絕對不會了!”
見他們態度良好,司機又訓了兩句,一邊繼續開了車。
直到開過兩個紅綠燈之後,他們才鬆了口氣似的,從前麵慢慢走向公交車的最後方,想要找個靠後的位置。
然而沒走兩步,前麵那個戴帽子的便愣在原地,見了鬼似的盯著顧白衣說不出話。
顧白衣也皺起了眉頭,低聲叫了一句:“桃子?”
從這兩人上車開始,顧白衣就覺察到不對,先是發型相似,隨即聲音也格外耳熟,到這會兒見了正臉以及臉上的表情,終於是確認了猜想。
然而眼下他反倒更加驚詫。
不合身的外套一直遮到膝蓋處,下麵就是光\\溜\\溜\\的小腿,腳上踩著高跟鞋。
眼睛處還有沒有洗乾淨的亮閃閃的眼影。
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不像是應該出現在陶木桃身上的打扮。
而顧白衣同時又想起了昨晚看到的那個眼熟的人影,以及今天剛聽到的兩個未成年女孩子的傳聞。
他心下一沉,但並沒有當眾追問。
朝後麵看了一眼,他便起身走向倒數第二排的位置,順手拉起遮光的簾子,一邊朝陶木桃招了招手,示意她們坐過去。
顧白衣坐在靠窗的位置,足夠擋住兩個瘦弱的女孩子的身形。
陶木桃猶豫了一下,拉著身後人的手坐了過去。
顧白衣真的一句都不問,陶木桃反倒有些不自在,低聲說了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
但這句話說起來反倒更像是欲蓋彌彰。
但她又不太想跟顧白衣解釋詳情。
隻是擔心他會去跟她媽亂說,一時間便有些左右為難。
顧白衣看了她一眼,提醒道:“先找個地方換身衣服,一會兒我送你們回去。”
陶木桃咬了咬下唇,點了點頭。
他們在十站之後下了車,附近剛好有一個小的商場,陶木桃拉著同伴就進了路邊的服裝店。
顧白衣跟在後麵幫她們付了款。
“就當是我跟你借的,之後我會想辦法還給你。”陶木桃說完就抱著衣服去找衛生間。
換上長袖與長褲,洗掉所有的妝之後,陶木桃看起來才稍微自在一些。
而她旁邊的長發女孩兒則一直低著頭掉眼淚,時不時就要說一聲“對不起”。
陶木桃看起來有些想發火,但最終還是忍耐了下去。
“往後的路怎麼走,你自己想清楚了就行!”她是不想再管這個朋友了。
雖然陶木桃明顯很不高興,但還是耐著性子先將朋友送了回去。
顧白衣不放心,一直跟在她們身後。
一向討厭他的陶木桃這回卻什麼也沒說。
長發姑娘住在破舊的老樓房裡,一樓的院子裡一半是叢生的野草,一半是堆積的垃圾,蠅蟲還在上麵嗡嗡亂飛。
那姑娘住在三樓,敲了一會兒門,就隻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顫顫巍巍地出來開門。
陶木桃就在樓道裡目送著朋友進門,老人並未看見她。
等到祖孫兩人關上門,陶木桃才轉身離開。
走到無人的地方,陶木桃才說了一句:“我之前以為她是被人騙了,所以才自以為是地想要去救她。”
她隻說了這一句,便再沒有說那個朋友如何不對。
顧白衣一路看過來,大概也拚湊出了一些真相。
今天趙桑實找的那兩個未成年姑娘,恐怕就是這兩人。
趙桑實也算沈玄默的朋友。
顧白衣覺得他應該不算什麼壞人,但兩相比較之下,顯然還是陶木桃這邊要緊一些。
所以顧白衣提醒了陶木桃幾句,最近最好不要再往那邊跑了。
陶木桃有些心不在焉地接道:“應該不會有什麼事,我特意找我另一個朋友幫我化的妝,我媽在我跟前都認不出來的,在那邊也是用的假名字,他們以為我們是早早輟學出來打工的。”
她還在想那個朋友的事。
直到快到家門口,她才想起來應該跟顧白衣道謝。
雖然她因為借款的事一直對顧白衣心有芥蒂,但一碼歸一碼,這次顧白衣主動幫她打掩護,也算是幫了她。
而且那些欠款他也已經還乾淨——
欠款。
陶木桃忽的一愣,猛地轉頭看向顧白衣。
原先毫不在意的違和與不對勁重新浮上心頭,她終於生出幾分疑惑來。
“那些錢,你是哪裡來的?”
顧白衣回答說:“找了份兼職。”
陶木桃不安地追問:“什麼兼職?”
顧白衣沉默了片刻,嘗試著用最簡潔的語言描述他那樣複雜的工作:“……情感調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