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梨子禦酒帶江戶川亂步去酒店開了間小複式。
因為選的是被黑手黨庇護的酒店, 來往不能暴露身份的租客過多,所以前台隻象征性的檢查了下江戶川亂步的學生證,然後就給兩人登記入住了。
交了三天房費和額外一筆錢後,上梨子禦酒又將一張折成三角形的紙遞給前台。
這是這種酒店特殊的客房服務。
隻要將所需物品寫在紙上, 酒店就能幫你弄來。
做完這一切, 上梨子禦酒低頭, 發現少年偵探似乎苦大仇深的盯著他,不解。
“哪裡不滿意嗎?”
他開口,是與自身音色完全不相同的低啞青年音。
“不是啦。”江戶川亂步搖頭, 在前台打字的聲音中說:“你的錢是從哪來的?”
他指的是剛才兩人去地下錢莊換卡的事情。
畢竟從鬥篷裡掏出一頓飯的錢可以理解, 但隨便掏出一個裝了幾百萬, 還不是□□、連號錢和黑錢的包……這根本是超乎常理的事情吧!
江戶川亂步想了一路, 腦瓜都想過載了, 也沒想明白。
上梨子禦酒反應平靜:“你管這個乾什麼。”
江戶川亂步一想:“對哦。”
前台打字聲微不可見的一頓, 然後繼續工作。
這種酒店可不管錢是哪來的, 隻要是正常市麵上能流通的,怎麼都無所謂。
他將那張新的過分的銀行卡還給上梨子禦酒, 語氣平靜。
“先生, 您要的東西會在兩小時後送到, 請注意簽收,祝您入住愉快。”
上梨子禦酒接過,順手把卡交給江戶川亂步。
“你先回房間,有什麼需要叫客房服務, 不要亂跑,我有點事要辦。”
江戶川亂步畢竟是九年後聲名遠揚的名偵探,非必要,他還是彆和【影子】有牽扯的好。
思索著, 上梨子禦酒轉過身,結果袖子被從後麵拽住了,他本以為是少年不安的挽留,剛感歎怎麼這麼粘人,結果隻聽江戶川亂步說:“我要吃熱呼呼的粗點心。”
上梨子禦酒瞬間冷漠下來:“讓酒店人員幫你買。”
“不要。”江戶川亂步拒絕:“我就要吃你買的。”
他看上梨子禦酒還想說些什麼,歪歪頭:“不行嗎?”
少年這樣理直氣壯中帶著一點疑惑的可愛模樣,根本沒有人能拒絕。
簡直像貓豎著尾巴要零食一樣。
上梨子禦酒莫名被戳中萌點,他輕咳一聲:“可以。”
*
上梨子禦酒這次出來的為了處理這個時間點的一樁大案,青年麵上閃過一絲冷光。
——神奈川縣醫院恐怖襲擊案。
犯人使用大量起爆式高性能炸//藥和烈性汽油,不僅將讓醫院的地上建築損失慘重,更將地下建築,例如太平間,炸的灰都不剩。
後續,犯人在被夷為平地的太平間自縊而亡,身份查明是貧民窟做戰爭生意的流浪漢,因為不滿停戰協議,認為自己被砸了飯碗,所以……
對暫時停屍在神奈川縣醫院的上梨子夫婦的屍身展開報複。
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我是不建議您殺人的」係統對著研究醫院平麵圖的上梨子禦酒說:「對世界意識的修正表盤來說,生死之事更容易突破閾值」
蝴蝶效應一說,玄之又玄。
可能哪怕隻是順手拿走路邊的一顆石頭,也可能救下第一天會摔死在這裡的國家首相,更彆說殺人——這起案子在社會上引起了巨大動蕩,後續迅速停戰也與它脫不了乾係。
“你哪裡看我要殺人。”
上梨子禦酒的聲音平靜無比,白皙的手指劃過平麵圖上幾條比較隱蔽的小道,與記憶中黑白報紙上的圖片重合,這是犯人運輸炸藥和逃跑的路線。
那張報紙他看了無數遍,每一個字,每一副圖都牢牢記在心裡。
「殺氣」
上梨子禦酒輕笑出聲,但麵具下那雙眼睛,分明沒有分毫笑意。
「您彆這樣,我害怕」係統說:「您明明看上去早就走出來了」
上梨子禦酒淡淡道:“殺人這種不符合人設的事情,【影子】是不會乾的。”
走出來了嗎?
走出來了吧。
畢竟他早就大仇得報了。
他該恨誰呢?
“……”
青年的骨節分明的手攥成拳,在那副平麵圖上無力的泛著慘淡的青白。
怎麼能走出來呢。
親人的離去不是瓢潑大雨,而是一輩子的潮濕。
每個夜晚,每逢雨夜,深入骨髓的詛咒都要隱隱作痛。
“放心吧。”他像是在說服自己,聲音有些變形:“我隻是……不想再祭拜空的衣冠墓了。”
*
石田裕貴是神奈川縣醫院的一名後勤工人,每天的工作就是日常巡邏和維護。
男人現在心情非常好。
因為他在地上撿到了一包煙。
是那種很貴的牌子,他隻在煙酒店的櫃台上見過。
貪心上頭,石田裕貴沒喊掉煙的人回來,眼睜睜看那抹黑色的衣角消失在安全通道的門後,一溜煙跑過去將煙撿起來,嘿嘿直笑。
“走運。”
煙癮發作,石田裕貴躲到角落的垃圾桶旁邊,急不可耐的抽出煙點燃。
“媽的,一包頂我一天工資的玩意就是香。”
他把失主拋在腦後,準備等人回來就耍無賴,反正煙盒上沒有名字。吞雲吐霧,好不快活。
摸魚無比順利,直到一整根煙快要見底,附近都沒人來。
那麼這煙就是他的了。
石田裕貴滿意滿意的長舒一口氣,隨便瞥了眼垃圾桶,發現裡麵裝的都是鐵零部件。最近有個科室裝修,應該是建築廢料吧,不過這什麼時候有的垃圾桶?
想著,不遠處突然傳出聲音。
他認出是安保部的巡邏保安。
糟了!抽煙被他們抓住可是要罰款的!
石田裕貴心一橫,來不及滅煙,直接整隻扔進垃圾桶裡。
“你這家夥在這乾什麼。”保安走過來,斜睨了一眼石田裕貴:“偷懶?”
“怎麼會。”石田裕貴臉上笑嘻嘻,心裡卻把保安翻來覆去罵了好幾遍:“這附近不是有個總閥嗎,天氣熱,醫院用水多,怕出問題,領導讓我來檢查一下。”
“哦。”保安意味深長:“你可彆讓我……”
他的話被劇烈的爆炸聲打斷了,聲音是從腳下傳來的,地麵開始震動,兩人反應過來朝遠處跑去,等跑夠了距離回頭一看,才發現剛才站的地方已經被炸出一個大坑。
連帶著旁邊的牆壁和地板。
“水管!”石田裕貴的聲音淒厲:“總閥門在裡麵!”
保安想的更多一點:“太平間,這個區域的地下是太平間!”
他急忙拿出對講機上報,讓人快去搶救屍體,然後氣憤的問石田裕貴。
“你做了什麼?”
石田裕貴已經被嚇破了膽,哆哆嗦嗦的說:“我……我就抽煙……抽了根煙。”
地板被炸壞,裡麵埋藏的水管暴露出半截,損壞的總閥也像噴泉一樣向外呲水,大量的水從地上湧入地下,恨快就在地麵積攢了薄薄一層。
醫院大半醫生護士安保都被集中在這裡,緊趕慢趕的轉移太平間裡安眠的逝者。
沒人注意到,不遠處,一道黑影緩慢消失,陽光一照,身上似有什麼反光的東西閃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