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刺目的亮光後, 在萊爾匪夷所思的目光中，新來的患者像條蟲一樣，緩慢地蠕動著進了裡間。
維爾瑪側著身子站在萊爾身旁, 擋住她的視線。
以她的身高，出門第一眼就看見了, 不大的沙發椅後麵，躲了隻藏頭露足的老鼠。
“不是說人就在外麵嗎？”萊爾四處望了一圈。
維爾瑪本想讓她和珀斯打個照麵，認認人，然後再警告哥哥一番，讓他在她麵前老實一點。
她麵無表情：“可能中途有事離開了吧, 你知道的，他精神狀態不太好。”
“你先回去工作吧，我出去找他。”兄妹倆四目相對，維爾瑪真後悔把他拎過來，之前要見到萊爾時的雀躍和激動, 全都化成悲憤。
太丟臉了。
出生起就順風順水, 她很少有這種感受。
沒用的哥哥就是她人生中的滑鐵盧。
珀斯的視線在她和萊爾身上轉來轉去, 除了最初的震驚, 有種不知道身在何方的迷茫。
現在就是後悔, 其實完全沒有必要躲起來的。
應該衝上去質問她, 為什麼突然消失，全身而退也就算了，甚至還找了一份在督察官眼皮子底下的工作。
最重要的是，明明沒事, 這麼久了也不去看他，怎麼說也是曾經一起戰鬥的夥伴。
“唉。”萊爾拖長了聲音，笑眯眯的：“兄妹感情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差勁嘛, 不僅特意翹班送他過來，還會在哥哥走丟的第一時間去尋找。”
珀斯和維爾瑪垮著一張臉在心裡否認。
畢竟是來自她的誇獎，維爾瑪扯出個略顯羞澀的笑容：“我也沒有你說得那麼好。”
不要臉，放狗屁，珀斯無聲地破口大罵，他忍不住捶地，一雙眼睛快噴出火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維爾瑪會和他的精神導師攪在一起，但討人厭的妹妹可不是她口中說的那種人啊。
那家夥就是一個利益至上的精致利己主義者，為了前途能把殺人犯哥哥從療養院裡撈出來。
為了得到萊爾的誇獎，不惜在她麵前裝成好妹妹，偽裝成兄友妹恭的假象。
珀斯神色變幻，既然已經被打上腦子不好的標簽，乾脆智障到底，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要去和萊爾相認。
維爾瑪不知道他的具體想法，但從他決然的眼神，和顫巍巍要往這邊衝的動作中察覺到，廢物哥哥可能會做出一些讓自己顏麵全無的事。
她雙手扶著萊爾的肩膀，把她推到房間裡麵，一個箭步衝到椅子旁邊，踩在珀斯撐在地上的手背上。
萊爾探出半個腦袋，維爾瑪膝蓋頂住哥哥的背，一隻手捂住他的嘴巴，另外一隻手搭在椅背上，在她開口前搶先說道：“中午見。”
兩人拉拉扯扯地到了走廊上，均迫不及待地跳開，和對方保持距離。
“你的腦疾已經到這種程度了嗎。”維爾瑪問。
“你腦子才有病。”
“不然我想不出，你為什麼要像個軟體蟲一樣在地上蠕動。”自從珀斯來了之後，緊皺的眉頭已經焊在她臉上。
“明明就是怕我在你心上人麵前給你丟臉吧。”珀斯冷笑。
“並沒有。”維爾瑪像看垃圾一樣看他：“我對萊爾不是那麼膚淺的感情。”
“嗬，萊爾。”珀斯沒想到，她明目張膽的出現還不算完，居然連名字都不帶改的。
他思維發散，忍不住多想。
萬一她千辛萬苦才潛伏進來，是為了他們共同的偉大理想呢，畢竟外麵的alpha宰得再多，哪有弄死軍部的alpha影響力大。
他的目光落在維爾瑪的發繩上，恍惚間想起這東西是昨天那個金發alpha交給她的。
“你給我說說，裡麵那個治療師的事。”和維爾瑪吵到一半，他突然急刹車。
還沒等她開口，珀斯突然抱著腦袋蹲在牆邊，哀哀地叫：“算了算了，還是彆說了。”
搞不好她有什麼苦衷，不能就這樣暴露她的身份。
珀斯往自己腦袋上錘了兩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彆再自動美化她的行為，繼續給她找理由了。
他和維爾瑪是兄妹，稍微注意一下就能得知他的行蹤，包括剛才，他來接受心理乾預都有短信通知，珀斯不信萊爾不知道病人的姓名。
但還是輕描淡寫地稱呼他是維爾瑪的哥哥，還說他們倆感情好。
短短幾秒種，他腦子裡的念頭像跑馬燈一樣閃過，最終停留在“她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完成了幾輪自我說服之後，珀斯重新振奮精神，他要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去見她。
……
萊爾充分尊重每一個患者的喜好，包括對方對就診方式的選擇。
二號患者其實不是第一次來，也算是老熟人了，在萊爾微妙的眼神中，他麻溜地從地上爬起來，豎起大拇指：“不愧是新型精神療法，我感覺自己好多了。”
雖然剛趴在地上的時候羞恥到快要爆炸，但在場的另外三個人都表現得很平常。
把自尊和羞恥心拋到腦後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像條沒長腦子的草履蟲，隻用跟著心理診療員的軌跡一起前進就好了。
二號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他坐在萊爾對麵，四處確認了一下：“雖然我知道治療是保密的，但我還是再確認一遍，這裡應該沒有攝像頭之類的吧。”
“儘管放心。”萊爾說：“你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預約乾涉治療了，從最後一次的評估報告來看，你各方麵都挺正常的。”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二號拿起麵前的水喝了一口，兩隻手撐在桌麵上，湊到萊爾麵前，問：“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
雖然不知道和今天的治療有什麼關係，萊爾還是選擇如實回答：“在alpha裡是很清秀可愛的類型。”
“那你覺得我看起來像omega嗎。”
萊爾看見他挽到一半的袖子，露出來的小臂肌肉線條十分流暢，說：“雖然四肢纖細，但以你的體格，不至於。”
她打開終端，把二號的資料調出來，旁邊是用來填寫診療記錄的空白頁。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二號終於坐回位子上，向她大吐苦水：“上次治療結束之後，我不是告訴你，我們安保係統會來一個新領導嗎。”
“他人挺不錯的，行事也很正派，實力也有。”
“那你還有什麼不滿的，你之前不就是因為和領導不和，毆打對方，才被強行送過來乾預的嗎。”
二號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雖然他各方麵條件都很不錯，但我覺得他這裡有點問題。”
“哪兒？”
“腦子。”二號點點太陽穴：“最要命的是，我覺得他性向也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