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英布反了,一躍而成年度重大新聞,長樂宮私底下都在議論這件事,難不成便宜爹腦袋一熱,要讓太子哥哥上戰場嗎?
想起哥哥臉上的淚痕,劉越抿起嘴巴,忽然慶幸起來,今天他也拔了劍。
否則怎麼轉移劉邦的注意力,讓他分身乏術呢?
便宜爹很快就要親征了!
嗷嗚一口吃完最後的飯,劉越回到寢宮,韓師傅和彭師傅正埋頭低語著什麼。
“你我不在,也隻有陛下坐鎮能夠打服英布。陛下善用人,隻是年紀大了,受得了路途顛簸嗎?”
說這話的是彭越,韓信:“……”
“你我不在”這四個字,聽著好生自信。
“代地叛亂,不就是陛下平定的麼。”他涼涼道,“要讓陛下聽見,你腦袋怕是不保。”
彭越長長歎了口氣:“都成肉醬了,還怕這些威脅做什麼。又有小道消息,說陛下想讓太子上戰場,太子不願,陛下隻好決定親征,如今舞陽侯都在整兵了。”
韓信懷疑自己聽錯了。
陛下想讓太子上戰場??
這不是腦子有泡嗎。
他琢磨半晌,覺得劉邦應當不會拿天下開玩笑,便是有小人攛掇,皇帝聽進去的可能性不大。
思及往日與太子見麵的一幕幕,韓信低聲說:“應是家上惹怒了陛下,或是提出招安。”
彭越沉默下來,忽而有些理解了。
對他們這些功高之人來說,一個仁慈的君主,遠比心狠的君主讓人放鬆,可在陛下看來,太子不像他,連對待叛亂的看法都是錯的。
他悲憤道:“陛下殺你我的心這麼堅決,哪裡會聽家上的話,你說,英布會是什麼死法?!”
他們兩個武師傅之間,應該不會插足第三個淮南王了。彭越收起悲憤,興致勃勃地猜測起來。
劉越:“…………”
察覺彭師傅的幸災樂禍,梁王殿下陷入了沉思。
彭師傅呆椒房殿那麼久,好似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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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開國至今,除卻關中,各個封國的征戰就沒有停歇過。特彆是北邊的燕代之地,如今換做淮南,士卒將軍蓄勢待發,欲為陛下掃清叛逆。
整頓軍備的效率很快,大漢十一年六月,劉邦親率五十萬大軍征討英布,離京前下達一道詔令,安置戚夫人與趙王於雒陽行宮,而不是皇後的管束之下。
呂雉聞言,望向雒陽的方向,冷冷一笑。
陛下,您是知曉平叛不容易,因而怕了妾嗎?
“召丞相與禦史大夫。”說罷,她吩咐左右:“讓太子閱覽每一封戰報,了解將軍們用兵的意圖,再看看關中百姓是如何支持我們的軍隊,期盼陛下大勝而歸。父皇為了他的天下征戰,他如何能不關注,不感激?”
盈兒也要學著如何治理國家,治理天下了。
大長秋低聲應是。
平叛的初期看似順利,淮南王英布節節敗退,可天氣驟冷之後,入秋的一場寒潮席卷,讓雙方陷入僵持。
寒冬不宜激戰,等到適合的時機來臨,叛軍士氣大大增加。增加的士氣雖未扭轉戰局,不多時,卻有一道噩耗傳入長安——陛下受了穿胸的箭傷!
霎時天下嘩然,長安的朝臣急了,遞出一封封信催促皇帝回來,養傷刻不容緩,換誰督軍都好。
劉邦固執得誰也不聽,使得將軍激奮,士卒眼紅,終於在十二年初春來臨的時候,將淮南王英布斬於壽春!
擒賊先擒王,沒了主將的叛軍如同一盤散沙,再也成不了氣候。
平叛成功的喜訊傳入關中,很快蒙上了一層陰影。陛下凱旋的途中,竟是連馬都上不了,臥在榻上叫人抬著,一步一步抬進了永壽殿!
戚夫人與趙王重新回到長樂宮,即便再遲鈍的人,也嗅到了風雨欲來的氣息。
這些天,陛下就算議功,卻連百官之首丞相都沒有宣召,難不成對丞相生了猜疑??
……
聽聞陛下召見的時候,蕭何正給即將過四歲生辰的梁王殿下講解漢律。
新的一年,劉越抽條了十根柳枝的高度,臉蛋肉和肚子肉依舊好摸,丞相沉吟片刻,覺得自己的學生瘦了億點點。
回頭得和韓信好好說說,他的“不想上進劍”比前兩套有用多了,不必成日琢磨著怎麼改進。
永壽殿的近侍前來傳話,他不慌不忙地起身,見胖娃娃軟乎乎地望著他,一點都不見威脅趙王伴讀時的凶狠,不由溫和了麵色。
“不怕。”蕭何沉穩道,“這半年來,師傅使勁搜刮油水,貪了五大塊狗頭金,還有數不清的布帛銅錢,陛下對我既放心又眼饞,也許是想問問我,都把狗頭金藏哪兒去了。”
劉越:“?”
梁王殿下仰起頭,猛然覺得蕭師傅高大的身軀,散發出金錢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