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彭師傅完成了他的使命,劉越環顧四周,悄然鬆了一口氣,甜甜叫了一句母後,又蹬蹬蹬地跑到哥哥跟前,打量小可憐樣的趙王。
繼而小聲問:“他怎麼了?”
劉盈滿心滿眼都是幼弟,連帶著眼神變純淨的劉如意都多了幾分憐惜。牽起幼弟的手,皇帝歎了一聲,將方才的種種告知於他,劉越恍然大悟,趙王這是磕壞腦子失憶了。
胖腿往前邁一步,劉如意就往後一縮,直至縮到床腳避無可避,顯得額角的傷更為猙獰。
劉越沉思片刻,仰頭看向劉盈,嗓音軟軟:“皇兄,讓我來照看哥吧。直到哥好起來,越兒想和他玩耍。”
說罷補充道:“天祿閣許久不開課,都沒有同齡人與我玩,越兒和四哥他們好久沒見了……”
灰黑色的眼睛滿是渴望,還有些委屈,讓人恨不能給他摘星星摘月亮,抹平臉蛋肉盛著的委屈。
劉盈一時間心疼不已,思及越兒四歲失去父皇,絞得他呼吸都滯澀了,這句“皇兄”,何嘗不是越兒難過的表現呢?
玩伴……如意成了這般模樣,實在無法離京就藩,不如恢複記憶了再行考慮。
何況這是越兒第一次求他,連母後都排在後麵。劉盈深吸一口氣,柔聲說好,又撥了兩個近侍給幼弟,專門照料失憶的趙王,繼而忐忑地望向太後。
這回呂雉沒有反對。
趙王的親信都在宮外,如今沒有進來,她溫和地看著胖兒子:“母後再撥兩個人好不好?”
劉越點點頭,大眼睛彎成月牙:“謝謝母後,謝謝皇兄。”
.
因著長信宮的寢殿明後天搬遷,目前還不能住,劉越捎上蒙麵的彭師傅,帶趙王去了椒房殿的桃花林,說要和哥欣賞風景。
劉如意低垂著腦袋,乖乖說好,清澈眼底依稀可見對皇帝的不舍。
沿路宮人見了鬼似的,有捂嘴的,有吸涼氣的,還有呆呆扔了掃帚的,看著梁王殿下與奔喪的趙王和諧相處,隻覺心神恍惚。
那廂,劉越招招手,讓母後撥給趙王的宦者彎腰,在他耳旁吩咐了幾句。
宦者一愣,忙不迭答應下來,然後匆匆往永巷去了。
永巷是通往宮外的必經之路,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劉越回頭看向劉如意,神神秘秘地道:“哥,一會兒給你介紹兩個大驚喜。”
劉如意懵懵懂懂:“什麼大驚喜?”
劉越笑得矜持:“很快就知道了。”
等踏入椒房殿的地界,桃花林近在眼前。
“彭師傅,可以揭開麵罩了。”胖娃娃舉起手,作了一個呼喚的形狀,“韓師傅去哪裡了?”
彭越實在被憋壞了,聞言大喜過望,唰一下揭開黑布,繼而充當殿下的大喇叭:“韓兄?韓兄?”
他長得高壯,也就沒有注意到劉如意驟縮的瞳孔,還有瞬間驚懼到極致的麵色。
韓信正擦拭著一把槍,是新帝登基之後,學生從庫房拿來孝敬他的好東西。聞言不耐煩地探出頭,見立誓想要榨乾他的大王回來了,露出一個笑容,大步朝外走去。
“嚎叫什麼。”想要教訓彭越,就見劉越身邊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傻愣愣地望著他們,韓信眉梢一挑,趙王?
他總覺得學生有滿肚子壞水,這是要恐嚇還是威懾?
又覺得不對勁起來,趙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彭越撓了撓頭,終於想起了什麼,從前宴會的時候,先帝好像把趙王抱在膝上,同他們介紹過。
他不在意地拍拍韓信的肩:“這娃磕壞了腦子,啥都記不得了,當他不存在就好。”隨即旁若無人地聊了起來,和他炫耀自己搭載大王的速度有多麼快,韓兄你行嗎?
韓信麵色鐵青,不由冷笑一聲,握緊了自己的槍。
不知過了多久,失憶的趙王忽然癱倒在地,哭得十分傷心:“我要我娘,我要我娘……”
“彆急,彆急。”劉越聽得津津有味,半晌回過神,發現他吩咐的宦者終於趕了回來,懷裡抱著一頭小豬崽。
劉越伸出小胖手,湊到劉如意耳邊道:“哥你看,它是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