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內, 周亞夫強忍住誘惑,統共吃了兩串烤肉,堪稱自製力極強的小豆丁了!
劉越嗷嗚的速度漸漸慢下來, 頭一次看見不被他的吃相帶跑的人, 漂亮眼睛眨了眨, 又眨了眨。
他伸出胖手, 把第三串烤肉遞過去:“給。”
周亞夫不舍地看了看,繼而搖頭:“大王吃,我不吃。亞夫一會兒還要練武,練武之人要保持身材。”
撇去謀反這個罪名, 他最崇拜的大將軍是淮陰侯。淮陰侯說過,克製是一個將軍最大的美德,他得遵循這個美德。
劉越:“……”
梁王殿下沉默了。
同樣是練武之人, 他安慰自己,世上唯美食與睡覺不可辜負, 又有韓師傅創造的消肚子劍法, 浪費烤串是不可饒恕的行為。
但誰叫他是一個體貼伴讀的好大王,肚子也有億點點飽了,不如送亞夫回家。
劉越掏出布帛,認認真真地擦了擦嘴, 然後送伴讀出門,另一邊, 韓師傅與彭師傅的燒烤慶功宴已至尾聲。
彭越一口肉串一口甜漿, 吃得心滿意足, 整個人飄飄然起來:“韓兄啊,我一輩子的智慧都用在趙王身上了。”
每每想來拍案叫絕,他和韓信的配合怎麼就這麼默契?
他原本還在苦惱自己的身形, 這扮鬼也不像啊,還是學生點醒了他,說無需親身上陣,要的就是一種氛圍感。
宗旨:讓趙王自己嚇自己!
彭越恍悟了。他蹲在趙王的院子裡,開始製造不同的動靜,有時是風吹過草的沙沙聲,有時是如泣如訴的嗚嗚聲,每天換一種不重樣,保持不露餡的神秘感。
他負責夜晚,韓信就負責白天。
軍營裡摸爬慣了的人,如何會沒有殺氣,何況淮陰侯經曆過的屍海數不勝數,隻需練槍的時候透漏一點點,無需近身,就足夠讓趙王如芒在背,產生自己將死的錯覺。
七天過後,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借用大王的名義,在趙王出門的必經之路備好一輛馬車,彭越琢磨著,都驚嚇到這個程度了,定然想著逃離。
——卻不知他蒙著麵,專門從馬廄挑了兩匹最桀驁,最有脾氣的烈馬,掐準時機,狠狠紮了馬屁股幾針,又咻一下躲遠了。
烈馬刺激一下就是瘋馬,趙王隻要上車,不是撞死在宮牆,就是被甩出去踏成肉泥,誰知趙王的運道居然這麼好,徑直出了宮不說,還被甩進了河裡!
馬兒的運道也好啊,它們離落水隻有一步遠的距離,像是意識到了害怕,撅蹄子慢慢恢複了冷靜。
於是他猜測中的“趙王伴著車馬跳河”,變成了“趙王孤身一人跳河”。
彭越美滋滋地回過神,發現手中肉串焦了,連忙把它拎遠了些。
“……”韓信皺起眉,分明是他製定的計劃,怎麼就成彭越一個人的智慧了。
韓信看不慣彭越這副模樣,撇開眼不理他。
喝著甜漿,吃了一串又一串烤肉,韓師傅愜意地眯起眼,忽然覺得如今的生活也不錯。
趙王不過調劑罷了,不值得放在心上。
忽聞外頭一陣喧嘩,是皇太後的車架親臨的動靜。太後接梁王殿下前去長信宮,大王日後就換更加寬敞的地方住了!
師傅們的東西早就收拾好了,自然也是跟著去。
長信宮的院子更大更有氣勢,似桃花林這樣練武的天獨厚之處,聽說有不下三處。一處練劍,一處練槍,還有一處練大錘,等大王再大一些,什麼兵法戰術都好學起來,傾聽過劉越榨乾之言的韓師傅如是想。
不再理會自誇的彭師傅,韓信道:“走了。”
“……”彭越叼著肉串茫然,片刻一骨碌爬起,他們也要隨著大王搬家了。
他得堅持不懈地拉大王學錘。
至於跳河的趙王,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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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戚夫人母子相聚這件事,大長秋的行動高效無比,況且如今太後想做的,沒有誰能夠阻攔。
比之更快的是未央宮詔令的傳達,戚夫人脫掉釵環,換上荊裙,被宮人仆婦押出了臨光殿,來到永巷舂米。
她蒙著白色的布巾,遮不住橫貫整張臉的傷疤,反而襯得上半張臉更加猙獰,哭哭啼啼地不肯走。
“若是先帝還在,我看你們還敢不敢對本夫人不敬,得勢就猖狂的東西!”
回應她的是重重的一個巴掌,戚夫人跌落在地,不可置信地捂住臉:“你——”
止不住的譏笑傳來,領頭宮人一板一眼地道:“你應自稱罪婦戚氏,而不是本夫人。罪人連陪葬長陵的機會都沒有,頂多一席草席裹了,然後扔出宮去,算什麼夫人?”
“得勢?得什麼勢?奴婢從來是太後的人。罪婦戚氏尚且不知,縉陽君削爵流放巴蜀,戚氏全族的土地、田產一概上繳,日後再也不是定陶第一大族、不,代地第一高門了呢。”
趙懷王的刺激還在後頭,另一宮人捂嘴輕笑,繼而厲聲道:“扶她起來,不得耽誤舂米的時辰!”
“諾。”
沒有什麼懲罰比養尊處優的嬌花舂米來得更深,聽聞新帝對戚氏的處置,戚夫人不敢相信之餘,幾乎流下了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