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皇帝不答應,他就立馬衝到柱前血濺三尺,讓天下都記得他的忠心硬骨!
“好,哀家應你。”遙遙傳來一道冰冷含怒的女聲,呂雉扶著呂英的手,一步一步踏上玉階。
她掃過跪拜在地的公孫譽,又看向兩個兒子,強壓下怒意,嗔怪道:“都這麼久了,越兒還沒帶皇兄來用膳,難不成是走著來的?”
說罷,她重新看向公孫譽,微笑著說:“你的提議很不錯,不如讓禦史大夫持節,與中尉一道前去南陽郡,作為天使向錢公傳達皇帝與我的信重。”
公孫譽直起身來,愣住了。
早在太後出現,他便微不可察地生出些許恐懼,這無關其他,而是直覺。
雖說自漢以來,都是將軍擔任中尉,還沒有出現過作為天使慰問地方的先例,但中尉掌有護軍,這是要做什麼?禦史大夫就更了不得了,周昌剛正清廉,整個人硬石頭似的,能力卻是卓絕,公孫譽顫抖起來,這是去安撫還是問罪??
“一個三公,一個九卿,給足了錢公麵子,公孫師還不滿意麼。”呂雉諷刺道,“至於秉公處置,哀家覺得好。等天使回京,帶來錢武無罪的消息,就罰梁王五十萬錢充入國庫,隻是這段時日,辛苦公孫師留在宮中,天天與皇帝論經了。”
公孫譽被太後一席話炸得頭昏眼花,嘴唇發抖。
五十萬錢,聽著都是一個嚴酷的懲罰,可誰不知道辟陽侯捐了全部的家財給梁王,梁王有錢。
還有留他在宮中,什麼意思,太後這是不讓他和易兒離宮?!
不消太後發話,大長秋一個眼神,隨扈的武士一擁而上,將公孫譽強硬地扶起。他們身強力壯,哪裡是年老的公孫譽所敵得過的,攙扶起來之後好聲好氣道:“公孫先生,請。”
公孫譽頭一次嘗到腳步離地的滋味,幾乎就是一瞬間,他消失在了殿外,出現在“昏厥”的侄孫麵前。
宣室殿很快恢複了寧靜。
劉盈有些呆,劉越也有些呆,兄弟倆齊齊望著從天而降的母後,半晌回不過神。
呂雉眉眼間的怒與冷總算去了一些,轉身溫聲道:“也虧皇帝記得封鎖消息。”
接著輕歎一聲:“你是天子,是君王。若早些吩咐武士將他們製住,他們祖孫二人,還能用性命做威脅,指著你和弟弟的鼻子罵嗎?哀家想起了你父皇,你父皇即便有錯,他又何時向周昌之外的人承認過?”
不等劉盈回話,她看向小兒子,劉越如夢初醒,眼眸變得亮晶晶。
“好了,隨我回長信宮吃飯,飯都要涼了。”呂雉示意呂英給皇帝請安,招招手,讓劉越到她的跟前。
劉越噠噠噠地跑過來,猝不及防,被手指戳了一下額頭。
“……”劉越耷拉下腦袋,“母後,越兒似乎犯了錯。”
“你還知道你犯了錯。”呂雉板起臉,語氣頭一次滿含嚴厲,“不顧自己的名聲,是其一,事事都要自己動手,是其二。越兒沒有料到公孫易是那樣的性子,給哥哥帶來麻煩,是不是?身邊的近侍難道都是擺設,待他告退,暗中給個教訓很難嗎?”
劉越睜大眼睛,縮起脖子。他小小聲地辯解:“我沒有事事自己動手……”比如造紙。
見母後瞪他,劉越蔫了。
他抿了抿嘴巴,將所有話聽了進去,慌亂之下認真道:“越兒會三思而後行,再不會親自做這樣的事情。”說完眼巴巴地看著母後,希望不要生他的氣。
那廂,劉盈止不住的慚愧,動了動嘴唇,朝向他請安的表妹頷首。聽到這裡急道:“母後,您不要教訓越兒了,他正是為護著兒臣……”
呂雉板著臉,片刻,再也忍不住笑了。
她望向劉盈,揉揉劉越的圓臉蛋,眼神化為溫柔:“哀家知道,我們的梁王每回拔劍,都是事出有因。”
劉越小心翼翼地瞅她一眼,發現母後果真不生氣了,漸漸挺起胸脯。
呂雉又說:“盈兒也彆為公孫易惋惜。越兒沒有冤枉他,說起來,此事還和曲逆侯世子有關。”
?
怎麼又和曲逆侯世子搭上了關係??
呂雉神色隱隱複雜:“他在田間撿到了一個逃難的南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