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祿抹了把眼,恍惚著起身,心中委屈有了發泄的地方:“爹,大哥……”
呂則歎了口氣,把傻弟弟拉到自己身邊,給他擦眼淚,擦鼻涕。他看都不看酈寄一眼,既然鬨到了太後麵前,曲周侯不狠狠責罰這個兒子都不行了,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陰詭的心思,少說也要打斷一條腿,再給建成侯府送上賠罪的厚禮。
曲周侯身為大將軍,與父親地位相同,他們也得顧及功臣良將的麵子,要不了酈寄的命,畢竟遊俠沒有真正的得逞。
酈商自個也是這麼認為的。他腳步沉重地上前,重重打了酈寄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繼而壓著他給呂祿一家子賠罪,滿麵羞愧地對太後道:“臣教子無方,臣慚愧!”
呂雉歎了口氣,點點頭,算是認可了他的請罪:“就由你帶回去,好好教上一教。”
曲周侯應是,已經在心裡安排好了一頓竹筍炒肉,打斷腿加禁足兩年的套餐——罰的太輕,等同於自絕於太後麵前啊。
見曲周侯雷厲風行地處理好了,其餘徹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恨不能指著自家逆子的鼻子痛罵,很像罰站得不知手腳放哪兒的人。
呂雉看向他們,道:“都領回去吧。不過是小輩之間的打鬨,教一教就好了,不必教訓太過。”
其餘徹侯大鬆了一口氣,感激涕零的同時,承諾會把呂公子所出的花費雙倍還給建成侯府,並奉上賠罪之禮。承諾完,他們難免心情灰暗,心疼自己也心疼未來,這些逆子在太後跟前掛了名,以後又有什麼大出息呢?
……幸而有酈二公子在前頭頂著,唉。
呂祿被大哥安慰得不抽噎了,隻時不時往劉越身上瞧。呂則牽著他的手,壓低聲音:“現在不是時候,明兒進宮的時候,鄭重地向大王道謝,知道嗎?”
呂祿小小地“嗯”了聲。
就在這時,有謁者匆匆趕來,附耳對太後說了幾句話。呂雉眉梢微揚:“營陵侯?”
她的視線在剛哭成淚人的傻侄兒身上轉了一圈,沉凝一瞬:“準了。”
劉越一愣,怎麼又忽然冒出一個營陵侯?
他陷入沉思,營陵侯的兒子好像也在這回的踏秋之列。眾人這才反應過來,這回的家長團好像少了個人,換言之,還有一個“逆子”沒被認領。
縮在人群之中,孤獨伶仃的小胖子:“……”
曲周侯羞愧得想要告退的腳步停了停,歎了一口氣,心道還是等等吧。不多時,營陵侯劉澤大步而來,焦急道:“太後,臣的逆子有錯,但臣有一事要稟告太後!今有建成侯次子呂祿,私自觀摩兵符,進行複刻……”
所有人臉色變了。
酈寄死氣沉沉的心一跳,絕望之下更添一層絕望,若不是親爹狠狠拽著他的手,他能即刻癱軟在地。
設計呂祿的時候,他情急之下,錯漏了一件大事……
呂釋之的眉心劇烈抽動,青著臉喝道:“營陵侯慎言!”
營陵侯沒有理會他。目光很快定位,他盯著眼圈通紅的呂祿歎道:“呂小公子還要瞞著人嗎?事關兵符,不能等閒待之,還望小公子能說實話。”
呂祿徹底懵了。
兵符,兵符?單看父親和大哥的反應,他隱隱約約察覺到了什麼,心下被慌亂席卷,腦袋一團漿糊:“我、我……”
劉越忽而道:“他沒有。”
說著,從高台上下來,條理清晰地反問:“營陵侯有何證據?”
營陵侯被問住了。
他頓了頓,朝太後作揖:“呂小公子藏在哪裡,臣也並不知曉。”他疾言厲色:“隻要派人搜查,特彆是居住的地方,一搜便知!”
繼而看向縮成一團的自家逆子,嘴角抽動:“你……”給我站好,這樣像什麼話。
營陵侯次子,也就是小胖子哆嗦起來。他以為親爹在質問他,慌不擇路地指向酈寄:“是他,是他告訴我的,對……就是他,他說呂祿要和他玩遊戲,私底下用土刻印建成侯的兵符!”
一石激起千層浪,營陵侯傻眼了,不知裡頭還有這樣的官司。
沉默間,劉越望向酈寄:“既然是這樣,那傳說中的土印,酈二公子可看過?可有刻完全?”
在父親不可置信的眼神下,酈寄渾身發抖,半晌搖搖頭。
劉越哦了一聲,聲音很甜:“見沒見過,就可以胡亂地傳謠,這等低劣的栽贓陷害,營陵侯竟也信了。”
營陵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