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著讀著,呂雉恍然:“不錯,這倒提醒了哀家。”
她把奏章塞給劉盈:“你瞧瞧。”
劉盈猛然回神,雙手接過。看到內容的一瞬間,什麼思緒都飛到了九霄雲外,他同樣恍然:“也是兒臣疏忽了此事!”
劉越練完劍,唰一下跨進殿門,就見母後皇兄相視一笑,極為默契的模樣。
難道是梁園的變動再也瞞不過去了……?
透明玻璃的研製到了關鍵處,劉越隻覺振奮,不再有精力顧著這頭,誰知閹著閹著出了岔子。首回下刀的小豬死了一頭,另外兩頭存活下來,肉眼可見地變胖變懶,於是賣豬郎打了雞血,磨刀霍霍向豬尾,一個不注意,叫等待淨身的彘群躁動起來,一個不注意,跑了。
結果就是漫山遍野地抓豬。
這些都是肉啊,掉一塊劉越都心疼,他悄悄同太傅說起,太傅張良笑道:“一味的鎮壓絕不可取,不如焚香撫琴,以音化彘。”
劉越:“……”
不愧是獨受便宜爹信任的謀臣。
劉越琢磨幾秒,決定招攬更多的使刀人才,梁園令呂玢擅長這個。
回過神,他小小地鬆了口氣,察覺方才的交談與彘無關。劉越噠噠噠地上前,提起透明玻璃研製出來之後,他和太傅出遊的事兒:“越兒想去梁地看看。”
他也快八歲啦,不小了,按理,是要去往梁國就藩。劉越也沒有想太多,如果可以的話,最好同母後撒嬌遲一些去,日後,再叫母後常來住一住。
何況梁國離長安不遠,他的梁園或許不必搬遷,能夠從一而終,為著滅亡匈奴的誌向而奮鬥。
劉越灰黑色的眼珠亮亮的。
呂雉並不知道小兒子的腦瓜在想什麼東西。她猶豫片刻,顯然對出遊這件事思考了很久,終是決心接納梁王太傅的提議,唯有一個要求。
——路途之中不許遮掩身份,讓武士時刻跟隨。到了梁地,便是喬裝便服,也不許不帶人。
外頭不比長安,隻有越兒經受保護,當娘的才能放心。劉盈讚同頷首,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耐力忍著,才沒有出言反對,幼弟跟著留侯出遊,亦是上一堂生動的實踐課,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舍不得。
隻是留侯一人……
皇帝不禁產生了一個主意,堪堪按捺下來。如今還早呢,不如過後再說。
劉越乖乖傾聽,一一接受,模樣可鄭重了。呂雉見他這般就覺歡喜,揉揉劉越手感依舊的臉蛋:“好了,去和祿兒玩吧,他昨兒是不是雕了他大父?祿兒兩歲的時候,祖父就逝去了,難為他還記得。”
對於呂祿打工一事,太後顯然是知曉的。
“……”劉越小心道,“那好像是舅舅……”
呂雉:“…………”
“是嗎?”呂雉若無其事,絲毫沒有把二哥錯認的歉疚,“是母後眼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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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會,正當遞送奏章、推崇梁王就藩要浩蕩的臣子美滋滋地候在廷下,忽然遭受了皇帝給予的雷霆一擊。
劉盈揚聲對眾臣道:“朕之幼弟梁王,鐘靈秀章,年歲尚小,朕如何也舍不得他早早就藩,決議仿趙懷王舊事,命梁王久居長安,遙領爵土。”
一石激起千層浪,劉盈說罷望向呂雉,呂雉含笑點頭,道:“善。”
她又道:“丞相——”
曹參出列:“臣在。”
呂雉溫和道:“先帝在時,喜愛趙懷王,同樣喜愛梁王,你也是知道的。今時今日之景,要是先帝看見,他定然欣慰,另,皇帝大婚的章程,雖有哀家製定,還須你率領眾卿把關。”
曹參作揖道:“臣遵太後令。”
三公九卿老神在在,仿佛早有預料,這下倒好,將所有反對的聲音堵了回去,叫他們一刻也發不了聲。沒錯,先帝是乾過讓趙懷王遙領爵土的事兒,但是,但是……
但是後麵接著什麼,誰也道不出來。
誰敢反駁先帝,說先帝的不是呢?
原本美滋滋的臣子眼前發黑,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等梁王殿下本人得知,已是午膳時分,劉越吃得腮幫子一鼓一鼓,忽然間愣住了。
隨之而來的是更加重磅的消息,劉盈看向太後,殷殷道:“越兒頭回出遊,兒臣總有些不放心,不如請衛尉協同,也好節製各路的軍器、儀仗。”
九卿裡的中尉衛尉皆掌治安兵馬,不同的是職權範圍,中尉管宮城外,衛尉管宮城內。按理說,出遊請中尉更合適,但衛尉乃曲逆侯陳平,也就是劉越親愛的陳師傅——他和梁王更熟。
有小道消息說,自陳平淡薄名利以來,太後對他越發滿意,有意換一換陳平的位置,叫他在中尉衙門也鍛煉一下。
而這些都不是重點。
劉越打了個寒顫。
留侯與曲逆侯,昔日開國兩大謀士,他們要結伴出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