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們暈厥的暈厥,哆嗦的哆嗦,受邀“做客”的原公與梁國將軍,麵色更是精彩。
很快,判決連同禦史大夫原非遺勾結豪強的證據,快馬加鞭送去了長安。
因著太後關心幼子,對梁國的動向不說了如指掌,也是日日問詢,長樂宮那頭回複得很快:“七大豪強,改棄市為族株,押原非遺進長安議罪,不得有誤!”
劉越展開太後令,腳步輕盈地湊到即將棄市的禽氏族長身旁,深深地歎了口氣。
“新的禦史大夫已經在赴任路上了,禽族長,母後批複如此,孤也無可奈何呀。”
禽族長眥目欲裂,噗地噴出一口血:“——”
與此同時,用收繳的財產抵做百姓兩年田租的詔書頒布,雎陽城頭寂靜了一秒,全境歡呼雀躍。
家家戶戶準備了爛草爛根莖,在犯人拉到西市砍頭那日,他們一邊扔,一邊唾棄地念著感謝詞,安慰犯人說一定能死得痛痛快快的,否則就給他們的新大王添亂啦。
人群中,晁錯麵色冷靜:“……”
他瞅著眼神亮晶晶的劉越,這就是大王所說的放鬆心情?
還有戶籍的事,大王不問戶曹,偏偏扔給矮半個頭的他,晁錯想,罷了。累著累著,也就習慣了……
與此同時,長安,未央宮。
原先梁國傳來的動靜,不論大小,劉盈總是第一個閱覽,否則如何也放不下心,然而這回轟轟烈烈的查抄、宣判,他竟來不及細看。
內室傳來淺淡的血腥味,伴隨壓抑的哭泣,皇帝麵色蒼白,手指握緊又鬆開。
深深的疲累湧上心頭,他輕聲與站在廊下的皇後道:“表妹,我知道……你總是不喜她,我也不要求你喜她,是我對不住你。隻是她肚子裡的孩子,是朕的長女長子,與朕血脈相連……”
劉盈說不下去了,他仰起頭,不叫宮人看見他的狼狽。
呂英木著臉,目光愣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是與宮外聯係過,想要家人助她一臂之力,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和母後提出抱養一事。
如若能成,她定把灌夫人的孩子視若親子,好好撫養他長大,因為陛下喜歡孩子,一定會多來她的椒房殿的。
可她什麼時候想過謀害灌夫人?還是推她落水這樣的手段……
方才在花園裡,自己的手,到底挨沒挨上灌舒的腰,呂英自己都不清楚了。
她英氣的麵龐不複光彩,半晌,沙啞著問:“孩子……沒事吧?”
一時間,廊下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寂靜。
劉盈的心有些抽。
與陳世子翻土翻到一半,內侍驚恐地對他說,灌夫人落水了。世上總有這麼些陰差陽錯,叫他不得安寧,喜歡的女子另有麵孔,朝堂的政務紛亂繁雜,一雙雙看不見的手,裹挾著他向前走,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前路到底通向何方了。
等待太醫令宣判的時間,他想念起梁園淳樸的農人,哼哼叫的豬崽,那是一個什麼樣的世外桃源。劉盈閉上了眼。
終於,太醫令走了出來:“陛下,血止住了。灌夫人安然無事,隻不過傷了元氣,要好好將養……”
眾人狠狠鬆了口氣,呂英露出恍惚之色。
她紮了根似的待在原地,直到遠處傳來通報聲:“太後到——”
呂雉闊步而來:“灌夫人有沒有事?”
宮人連忙彙報,呂雉緊皺的眉心鬆了些。
她叮囑太醫令幾句,低聲對劉盈道:“還杵在這兒做什麼?想看就進屋,不想看,就去瞧瞧幼弟的信。越兒查抄出了幾千萬錢,你怕是還不知道。”
又看向呂英:“回宮休息去,如今是憔悴得很了。”
呂英鼻頭一酸,姑母分明是相信她的!
待皇帝皇後都走了,呂雉思慮一會兒,叫竇漪房安慰皇後,表麵淡淡道:“還得英兒自己想通。落水這事,誰也說不清楚,隻是朝臣有的鬨了。”
可不是?
陛下頭一個孩子,人人都盯著灌夫人的肚子!國本動搖,不亞於山崩地裂哪。
大長秋憂心忡忡地侍奉一旁,灌夫人是功臣之後,這一來而去的,皇後的名聲就要壞了。還有呂家……
呂雉勾起一個奇異的笑容:“任他們去吧。”
又問:“越兒要啟程去代地了麼?”
大長秋道:“梁王太傅的意思,怕是如此。”
呂雉遙遙往北方一望:“怕是又有三個月回不來。”
她想起壓在案桌上的,匈奴動作越發頻繁的信件,喃喃道:“積雪融化,要開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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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豪強,劉越又過起了平平無奇被迫讀書的日子。
然後得知再有半個月,他就要隨二位師傅北上遊玩,最後前往代國,與哭包四哥進行友好的會晤!
他問稱作得力助手,寫作隨身秘書的晁錯:“阿錯,你說,孤要不要打包幾百萬錢,再替四哥擴充擴充養牛場?”
晁錯聽到打包二字,渾身細微地顫了一下。
他冷靜地道:“大王運送了幾車去往長安,再有大半抵做田租,庫房裡如今剩下的,怕是沒有幾百萬錢。”
劉越睜大眼睛:“你說得對。”
晁錯微微喜悅,覺得自己完美達成了老師的期望——把大王的心勾在法家,不給彆的小妖精花錢,下一刻,劉越揮斥方遒:“孤有個故人,在楚國挖了個大坑,裡邊藏有數不清的寶藏。我這就遣人去挖。”
晁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