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帶著季布也水漲船高,有望做那九卿之一的郎中令……
壓低的耳語,讓後者大喜:“君侯所言為真?”
不知怎的,往日悅耳的稱謂,似是少了些什麼。呂產沒想明白,擺擺手:“本侯急著去見太後,你的事,等會再說。”
走進長信宮,呂雉倚坐案邊,正拿著一張紙看。
“姑母。”呂產瞬間正了臉色,下拜道,“中尉衙署那邊,侄兒有許多不明白之處,特來詢問姑母。”
呂雉抬眼:“你來了。”
她的聲音極為溫和:“不明白,那就不要做了。中尉一職,哀家有意叫陳平接替,你有餘暇,便可以出門玩一玩,學辟陽侯那樣周遊列國也罷,都好。”
呂產的笑意凝固在了嘴邊。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喏喏道:“姑母……”
“前些日子,我一直夢到大哥。他渾身血跡地同我說,不想要他的後代拚死勞累。”呂雉站起身,慢慢走到呂產麵前,“姑母舍不得你累,想叫你趁當下享受大好人生。”
呂產的嘴巴張張合合,說不出一句話。
當提到了周呂武侯,他就再也沒有了反駁的理由。
何況開口的是皇太後,他哆嗦著跪了下去:“臣,臣……”
“遼東那一片地方,雖然苦寒,但人少地廣,前去大有作為。”呂雉笑了一笑,遞給呂產一張名單,其上記錄著幾十名呂氏子弟,“你出一些家資和僮仆,護送他們前去遼東吧。”
呂產瞳仁緊縮,他清晰地從上麵看到了宮門統領的名字。
遼東……這怎麼可以,如果這樣做了,這群呂氏子弟將恨他入骨,伴隨著前所未有的勇氣,呂產哀哀叫道:“姑母!”
呂雉不笑了。
她慢條斯理地收起紙張:“他們不去,你去。”
呂產深重地哆嗦了一下,立馬改口:“我送,我送。”飛快地應答下來,他小心翼翼,重新接過紙張,似哭似笑地匍匐在地,不明白為什麼隻一個夜晚,就從天堂到了地獄。
他渾渾噩噩地離開,接下來,呂雉召見了灌嬰。
灌嬰頭發梳得齊整,然而衣冠歪斜,神思不屬。他過於寵溺的長女叫他得了天罰,送進宮的巫者也是夫人自作主張,不過一時想扶持皇長子的貪念,讓整個潁陰侯府從此萬劫不複。
他已然不知道到了地下,該以何等麵目去見先帝,去見和他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了。
他的麵頰留下一行濁淚,拜倒在地。
“潁陰侯。”呂雉沉默一會兒,“哀家不會虢奪你的侯府,你的印綬,更不會株連子孫——曲周侯那裡也是一樣。隻要你們為我做一件事。”
灌嬰看著她,沉聲道:“太後請說。”
“遼東苦寒,可越兒從前與我講過,不論遼東還是朝鮮,群山之間,有一物名人參。可入藥,可養生……”呂雉陷入了回憶,慢慢露出笑容,“這是越兒快要睡熟時說的夢話。他讓我不要用丹藥,那些都是行騙的東西,可什麼人參,燕窩,能夠讓我活到九十九,讓母後陪著他很多很多年。”
呂雉回過神,眼底光芒攝人:“我不求活到九十九,卻總要看到我的曾孫出生。為了我大漢江山,你也當願意帶一些不成器的功臣後代前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