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提代王劉恒收到信的反應, 兩日後,眾臣齊聚未央宮宣室殿,商議派遣使團出使匈奴。
自從韓彭複生、新帝登基, 長安的大事一樁樁一件件應接不暇,匈奴這個橫亙在漢朝邊境最大的威脅就如隱身了似的, 大臣們等閒想不起來。
不過這也隻是句玩笑話, 對戰白羊、樓煩的那場大勝還曆曆在目呢,他們如何也不會忘記。
眼見陛下根基漸穩, 以丞相為首的文臣思慮再三, 覺得是時候出使匈奴,遞交新的國書了。
先帝時結下的盟約必不可能貿然撕破, 但大漢的態度, 定然會比昔日強硬幾分, 他們仰仗的不僅僅是增強的軍事力量, 還因為匈奴的冒頓單於病重了。
這也正是劉越登基日久,匈奴卻沒什麼動靜的緣故, 放在從前, 匈奴怎會放過大漢政權交接、朝廷動蕩的機會?必然會蠢蠢欲動, 想著占些便宜, 能小規模地劫掠更好。
聽說冒頓病得不輕,接替父親處理事物的左賢王為遏製消息,還廢了好大一番功夫。隻是終究沒有遏製住——相當於定海神針的冒頓對匈奴來說太過重要, 病重一事怎麼也瞞不了,叫整個草原都有了騷動, 消息飄飄灑灑傳到邊境,最後傳到了大漢君臣的耳朵裡。
由太後呂雉主持,臣子們討論了很久, 覺得這是陛下登基後的第一場出使,不能等閒視之。
遞交國書是其一,觀察日後的大單於、當下的左賢王稽粥的行事作風,是其二。聽說稽粥是肖似其父的一匹狼,與從前來過長安的二王子稽庾一點都不一樣,同樣是對漢的一大威脅!
最後定下外交部門的二把手——典客卿陸賈作為正使,與典客衙署的官吏,長樂宮的謁者一道,組成幾十人的使團,由衛隊護送至邊境。
劉越默不作聲在旁聽著,圓臉罕見地有些發愁,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冒頓要死了?那他的頭顱,豈不是不能親手被他砍下了……
呂雉抿了抿茶,隻覺入口微苦,喉頭回甘。她逐漸喜歡上了這種飲品,轉過頭,溫聲問兒子:“皇帝覺得如何?”
“母後與眾卿思慮周全。”劉越回過神來,答道,“不過,朕覺得使團裡可以再塞一個人。”
誰?
眾臣豎起了耳朵。
誰也不會把天子當做什麼不懂的孩子看待,誰叫他們的陛下孝順重情,虛心納諫,有時候又有點小頑皮,連無往不勝的禦史大夫都吃過癟——咳,這都是前幾天的事了。
他們一頭霧水地看著張蒼成為新晉寵臣,又是被賞奶茶,又是賜隨身伴駕,竟是羨慕起了這等幫陛下背鍋的存在。
也不知道下次背鍋能是什麼時候。
劉越一點也不知道大臣的心理活動,都遠到十萬八千裡外了,他說:“朕從前的門客蒯通堪當副使。蒯通師從縱橫大家,本事了得,更是教導過朕一段時日,卿等覺得如何?”
蒯通啊……從前韓信的謀臣,嘴毒無比的辯論之士,有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大眾麵前了。
——陛下要給門客謀官職,在他們看來天經地義,直接任命就好了,此時與他們商量,在眾臣看來,是對他們的尊重。
何況推薦的還是一個真材實料的人,丞相曹參高興地道:“臣附議。”
典客卿陸賈明顯也很高興,他和蒯通是心意相通的知己,覺得出使四方的任務十分適合蒯通,沒想到這回陛下親自開了尊口。
陛下何嘗不是一位伯樂呢?
劉越忽然想到了什麼,神情嚴肅地補充:“此次出使,一定要帶上足夠的向導,先給蒯先生配備十個。”
眾臣不解,就見陛下解釋道:“蒯先生什麼都好,就是愛迷路……”
所以要時時刻刻地盯著!
眾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