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
我大概知道他的計劃失敗了。
幸好失敗了。
否則我大概也已經死了。
我被他算計過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沒辦法順利離開,“等”字對他來說是“等”,對我來說,又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等”。
……
快十個月了,我已經習慣現在的生活。
安靜、閒適,偶爾會為開支有點小煩惱,丈夫有時候會很孩子氣,但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我經常走在傍晚的十字街頭,看萬家燈火在黑夜中逐漸亮起。
回家之後,看著油鍋裡翻滾的酸甜苦辣,聽著亂步在耳邊的嘰嘰喳喳。再沒有沒完沒了的出任務和那遙不可及的……妄想。
這是最平凡普通的生活。世界一貫如此,偏偏有人要去折騰。
“你的生活狀態並不是你理想中的狀態。”——現在,偏偏也有人要指手畫腳。
——你知道個鬼!
如果太宰不在這裡,我一定會爆粗口。
但在丈夫的同事麵前,我不想罵得太難聽。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我混了一半的中國血統,也讀一點經史子集,也難得用來裝逼一回。
但我低估了陀思的知識量,他垂眸低聲說:“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魚……不樂。”
被說了下半句,我頓時就不知道該怎麼回了。
早知道就不裝逼了。
“費奧多爾,你最近過得不太順利的樣子。”太宰突然對陀思說。
陀思“哦”了一聲問:“你知道?”
太宰換了一隻手繼續托腮:“知子莫若父~”
陀思眼神一冽,我以為他會動手打人。能從他嘴裡占到便宜的人,實屬罕見。
我對陀思的成見太深,太宰這句話我非但沒覺得不禮貌,反而覺得說得很好。
“我想和他單獨談談。”太宰對我提出了這個要求。
他們兩人,一個是心黑的爛泥,一個是正常的青年。實在不懂他們有什麼好談的,而且我擔心太宰會被陀思再坑一次。
最起碼得是中原中也那種段位的人,才能和陀思這種老奸巨猾的家夥在智商上一較高下。
“太宰君……”但我又實在沒什麼理由拒絕他。
“沒關係,清溪醬。”太宰朝我眨了眨眼睛,嘴角咧得很開,“我相信費奧多爾,他改過自新了。”
……儘管被騙過,還是願意相信彆人。
他相信,我可不相信。
“我沒事啦,隻是想和他聊聊和我們創業的夥伴澀澤君。”太宰頓了頓又說,“有事的話,我會給清溪醬打電話的。”
聽他這麼說,我稍微放心了一點。
“那我就先走了。”我想了想,補充道,“彆借錢給他。”
陀思:“……”
太宰朝我笑:“是~”
“有事打電話給我。”
“是~”
走到門口,我又回過頭對陀思說道:“陀思,死屋已經不在了,是去是留,你的自由。”
我推開門,走了出去。
外麵已經快要天亮了。
我慢慢地往回走。一路上,我想了過去的很多事。
死屋之鼠確實不在了。我想起當初建立它的時候,我為這個名字向陀思抗議過多次。
我覺得不吉利,因為中國有句俗語叫“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陀思聽了隻是悵然:“沒有人明白老鼠為何過街。”
我反問:“老鼠為什麼非要過街?”
屬於人的路,老鼠卻偏偏要去嘗試。
屬於神才能做到的事,人卻偏偏要帶狂妄的自信去挑戰。
神才不會派出什麼神之侍者呢,他們深深地愛著,也不屑一顧著,這個由他們創造出來的世界。
“亂步桑……”
十字街的路口,我看到亂步站在那裡東張西望,帶著一臉的茫然。
貌似是迷路了。
他也看到了我,朝我揮了揮手:“清溪溪——”
他的手上拿著什麼東西。
剛好是綠燈。他飛快地朝我跑了過來。
“終於找到你了,這邊的路我不太認識。”
他應該是跑得太快了,還有點喘氣。
“抱歉,給你添麻煩了。”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很認真地跟他道歉。
“沒關係。”亂步將手裡的東西舉到了我麵前,是一杯咖啡,“剛才給你買的,幸好找到你了,還是熱的,我記得沒加糖哦。”
然後他將咖啡杯貼在了我的臉上,溫溫熱熱的感覺傳來,我這才發現自己的臉頰有點涼。
他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炫耀:“這是店裡今天賣的第一杯噢,店家說誰喝了就會是今天第一幸運的人!”
一縷陽光照在了他的臉上,襯得他笑容更加燦爛。
我的視線越過他,抬起看向天空。天亮了,天也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