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謊言:這是遠房表叔(1 / 2)

這個世界上最尷尬的事, 莫過於在自己家門口,被另外一個男人抱住時,剛好被自己下班回來的丈夫撞見。

上一秒,我正在絮絮叨叨地交代陀思一些廚藝方麵的事項,很難得他願意自己做飯, 我正在把我的做飯技巧講給他聽。但是下一秒, 他突然告訴我, 我的頭發裡有根白頭發。

對於任何一個女人來說,脫發和白發都是如臨大敵, 我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不會吧, 我才二十五啊。”

然後頭被他猛的一按, 人就被他抱在了懷裡。

“你說的那些,我都記不住。很多事都記不住。”陀思的聲音低沉又沙啞, 像是要哭出來了一樣, “你不是怕我做壞事嗎?那你就看住我啊。你看住我,我才不會去做壞事,源醬。”

“你特麼發什麼瘋。”

陀思的記性是我見過可能人類中最好的,一副撲克牌,隻要看一遍,就能根據每一張牌上的細微痕跡而分辨出來。

擁有這種可怕的記性, 他的腦子是極好的, 怎麼可能記不住連我這種腦子都能記住的簡單的做飯步驟呢?

“快放開啊, 笨蛋——”

然後我一抬頭, 就對上了一雙寶石綠的眼眸。

我的丈夫江戶川亂步, 隔過一條馬路,正靜靜地看著我們。

我手裡的氣球被陀思一撞,沒捏住線,氣球飛到了馬路對麵,被亂步拽住了線,沒有飛遠。

綠色的氣球剛好飄在了亂步的頭頂上方。

他手裡拎著一個塑料袋,看樣子是下班時路過商店街購買的零食或者是偵探社發的福利。

我急忙推開了陀思,但我隨即又意識到這個動作太欲蓋彌彰了,於是低聲罵道:“你搞什麼鬼啊。”

一輛汽車從我們和亂步之間開過,短暫地阻擋了視線。等汽車開走後,我看到亂步睜開的眼睛已經又眯上了,他拿著氣球朝我們走了過來。

“亂步桑,歡迎下班回來。”

我伸手去接他手裡的拎袋,發現裡麵是兩罐進口奶啤。

“嗯,晚上好,清溪溪。”他朝我點了點頭,抬頭看向陀思,“這位是?”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亂步和陀思像是以前見過。

他們兩人看著彼此的眼神都太過複雜,像是看著久違的對手。

……呃,應該是我想多了。

亂步隻是生氣,隻是單純的醋意。

“他是我的,”我不太好說他是我以前的老板,畢竟員工被老板擁抱這種事有點說不過去,能讓亂步平靜下來的解釋隻有我和陀思“有血緣”關係,“一個遠方表,叔。”

“遠方表叔”陀思的嘴角一抽,隨即微笑著把手放在了我的頭上揉了兩下:“小侄女婚後長胖了,看來是你的功勞啊。”

“表叔,這是我的丈夫,江戶川亂步。”

亂步皺了皺眉:“哪來的親戚,我們結婚時都沒有請嘛。”

陀思繼續客氣地笑著:“小侄女打過電話給我,但是當時我工作比較忙。現在回國了,特意抽空過來看看你們。”

“哦。”亂步冷淡地說道,“那還真是辛苦你了。”

他對人情世故一向不太通,除了我爸我媽,其他的親戚他都不愛接觸。

我輕咳了一聲對陀思說:“表叔,既然你已經來看過我們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趕緊坐車回家吧。”

陀思:“回家還要做飯,表叔今天在你們這裡,與你們共進晚餐,你們不會不歡迎吧。”

我:“……”

這個表叔還真不客氣。

“不歡迎。”亂步很果斷地拒絕了,然後一把握住我的手腕,推開院門往裡走,“清溪,回家了。”

他的視線有一瞬間落在了門牌上被摳掉了【江戶川】的【清溪】上,但也僅僅隻是一瞬間而已。

我回頭朝陀思看了一眼,他站在原地,朝我揮了揮手。

啪。

綠氣球在進門的時候撞到了門邊上,撞碎了,掉了一地原諒綠的小碎片。

亂步關上門,一言不發地將氣球的碎片一塊一塊地撿了起來。

然後他沒有跟我說話,徑直去做了垃圾分類。

我試圖搭話,他已經打開了電視機,坐在了沙發上,背對著我看今天的動畫片《鴨子偵探》。

我放棄搭話,走去了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原本今天要做蔬菜沙拉、藜麥粥和炸豬排,還有亂步喜歡的牛肉漢堡,我卻鬼使神差地用那些材料,又做了一鍋羅宋湯。

……這是伊萬最喜歡煮的湯。

在極寒的西伯利亞,少不了喝烈性酒和熱湯。陀思由於身體原因不能常飲酒,伊萬為了給他禦寒,便喜歡給他煮羅宋湯。後來陀思指明讓我做,伊萬就再也沒有進過廚房。

我習慣放很多西紅柿,煮出鮮豔好看的顏色,煮一大鍋,三個人坐在壁爐邊,邊討論著明天的出行邊喝湯。

我和陀思時常意見不合,爭得麵紅耳赤,伊萬總是以腦殘陀粉的形象假意公平公正,實則偏心偏到了南半球。

但每當這時,陀思又會突然改變主意,全部偏向於我,我則會特彆小人得誌地朝伊萬哼哼,後者通常以大白眼來回敬我。

吵吵鬨鬨就是一個普通的晚上。

我盛了一小碗羅宋湯,倒進了水池裡,輕聲說道:“伊萬,他鄉雖然不是故鄉,但食物的味道你應該會懷念,不過我做的東西,永遠不如你的意。”

麵前浮現出那個有著一頭藍色長發的俊美少年。他是我接觸的第二個俄羅斯男性,死屋之鼠的第三個成員,相處近十年,他從未誇過我一句,哪怕是最簡單的讚美,都從來沒有過。

……都過去了。

我的西伯利亞也好。

我的死屋之鼠最無憂無慮的三人時代也好。

我用剩下的食材,給亂步做了兩個小小的牛肉漢堡,然後將菜一一盛出,擺好了碗筷和勺子。

冰箱裡有一塊偵探社發的海膽,已經不太新鮮了,我切了兩個牛油果,做了個牛油果海膽。

隔過玻璃窗,我看到亂步耷著腦袋,帽簷壓得很低,手裡擺弄著一個魔方,姿勢已經從半倚著變成了躺著。

電視裡的《鴨子偵探》今日份的更新已經放完了,正在放最後的片尾曲。

我走過去,笑眯眯地問道:“亂步桑,今天的凶手是誰啊?”

亂步轉著魔方的手頓了一下,然後魔方就掉在了地上。

“清溪。”他低聲叫我。

他極少這麼叫我。

一般情況下,他叫我清溪溪,偶爾會叫我江戶川太太,心情很好或者有事求我的時候,甚至會叫我老婆大人。

一旦叫我清溪,基本上就是心情糟糕到了極點。

但是半年以來,連福澤諭吉都說有時候很難管的亂步竟然從未對我發過火,一次都沒有。

“你騙我。他根本不是你的親戚。”

亂步抬起頭,帽簷壓著劉海,劉海下的眼睛像幽靜的深潭,像是能一眼看到人的心底。

陀思是我遠房表叔這種事,要是他向我的父母求證,那立刻會被識破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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