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
他們真的會是同伴嗎?
按照她的性格,也許有一天,他們會背道而馳,他們會處在對立麵,因為他知道她深愛著這個世界,一如他深愛著他想象中的世界。
……但也許他能說服她呢。
“加入了,就永遠不能退出了。”這是他對她最後的告誡。
後來他陸續招了幾個同伴,有和他有著一樣信仰的,有純粹是為了惡作劇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唯獨她,明明不是很清楚現狀,卻對未來滿懷信心,張口就滔滔不絕。
——她本該是沒有未來的。
這是他用思維無法想通的事。
後來,他們“誤打誤撞”地交往了,她開始叫他“費佳”,他們之間的關係也更加親密了。
同僚果戈裡表情神秘地告誡他:“陀思君,感情可不是精於算計就能把握的東西喔。”
“謝謝你的忠告。”
他沒有談過戀愛,在很多時候,他更願意當一個任性的少年。
即使生著病,他也心血來潮的想去看極光。她沒辦法勸服他,隻好背著大包小包的行囊,帶著他坐上了火車。
他一路都在發燒,卻在看見極光的那一刻,奇跡般地退了燒。
大自然光怪陸離的奇跡深深地在了他的腦海裡,在他還未發出一句感慨時,腦門已經又被貼上了一片退熱貼。
“看看看,鑽進去!真是的,極光能跑嗎?下次看不一樣嗎?”
她滿臉寫著疲憊和不耐煩,卻在看到他的體溫計上數字下降時,露出了笑容。
“終於退燒了,太好了。” 然後才轉過頭去欣賞徇爛多彩的極光,“哇,真好看啊。”
他身體不好,經常需要吃藥,每次一到吃藥,就開始想儘辦法把藥偷偷倒掉。
被她發現之後,開始看住他吃藥。
“張嘴。”
她目光沉沉,卻掩飾不了裡麵的笑意。
“我不想喝。”
他低下頭,用額頭抵住了她的手背,“反正也好不了了。”
“彆亂說,就是貧血和低血壓,還有一點營養不良,以及……”她說了長長一串,最後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他的病的確不少。
“會好起來的。”
“好不了。”
“會好的,我會看麵相,你尖嘴猴腮,是長命百歲的臉。”
“真的嗎?”
他勉強喝了藥,皺起了包子臉:“真苦啊。”
“有那麼難喝嗎?不過良藥苦口。”她拍拍他的肩膀,裝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小家夥,我以後會和你同甘共苦的。”
他抬起臉問:“是嗎?”
她點了點頭:“我都已經選擇加入你的團隊了,工資再低我也不會走了,不過如果能漲一點工資,你在我心裡的形象就更高大了……”
他突然伸出手,按在她的後腦勺上。
然後吻了她一下。
第一次的親吻,發生在這樣的場景裡,並不夠浪漫。
且突如其來,帶著苦澀的藥味。
她又羞又急:“你乾什麼?”
他歪過頭,故作認真地看著她:“是你自己說,要和我同甘共苦的。”
“不是這個同甘共苦啊。”
“可我想要這樣的同甘共苦啊。”
他們還一起走過美到夢幻的花田,鑽進去,再走出來,身上的花粉怎麼也拍不掉。
聖誕節的時候,她為了在他睡著後,裝成聖誕老人給他送禮物,在煙囪裡呆了三個小時,他知道,他壞心眼地在那天選擇了熬夜。
他假裝睡著了,當她把禮物放在他的枕邊,他突然抓住了手,說著夢話:“聖誕老人,你以後也會來給我送禮物嗎?”
“……會。”她俯身,替他掖好被子,“我每年都會來的。”
年底他給她發員工福利,她滿懷期待是錢,他卻朝她伸出了手:“這就是福利。”
她氣得拍紅了他的手:“呸,誰要跟你握手,這算哪門子的福利?”
其實他的意思是,我願意把全世界的祝福都送給你。
但他沒說。
那樣的時光太過美好,以至於當謊言被戳穿,當死屋的目的真實揭露那天到來時,他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平靜。
她也比他預料的更加決絕。
他們曾在星光下露營,在沙漠裡種仙人掌。一起看日出看極光看冬雪降臨大地,看貝加爾湖深藍色的湖水和西伯利亞的春暖花開。
最後這一切都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