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呢?”
……
關於爸爸的異能因果律,我知道的其實並不算少。
他可以看到一個人的未來和終局。
爸爸不喜歡這個異能,因為提前預知死亡並不是一件好事,他認為事事都應該順其自然。但我卻不這麼認為,我覺得知道一個人的未來和終局,至少可以避免一些突發意外。
爸爸看過我的未來。
在我記憶的伊始,是他摸著我頭發,俯身在搖籃前,用最溫柔的聲音對我說:“我的清溪,你一定會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爸爸看到過噢。”
爸爸說我會擁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美好的……未來麼?
這些年我做過的錯事不計其數,死在我手上的人也不少,不管我是否出自本心,實質性的傷害已經造成了。
我聽過坊間的小道消息,敵聯盟年輕的首領死柄木弔,小時候的理想也是成為像歐爾麥特那樣的英雄。
他保護著弱小的同學,嘗試著英雄那樣的行為,我猜他也像我那樣念過歐爾麥特的那句熱血台詞。
——已經沒事了,要問為什麼?因為我來了!
真諷刺。
完全變反了,應該說是因為我們來了,所以有事了。
……
鴨場很近了。我停下車子,解開安全帶,打開了車門。
撲麵一股濃鬱的青草夾雜花香的氣味。
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陽光鋪滿了通往鴨場的小路,新修的路燈整齊地在路旁排列著。夏日的蝴蝶飛過原野,遠處是看不見儘頭的麥田。
月牙湖邊,葡萄架的秋千下,爸爸坐著,陀思站著,兩人麵前的石桌上放了一盤棋。
……我記得爸爸從來不下棋,他更喜歡獨自一人的遊戲,比如釣魚和繪畫。
“津先生,好久不見。”
津落下一個棋子,抬起臉,身形的麵容慢慢恢複成了自己原來的模樣,看上去比太宰成熟和消瘦,兩人極為相似。
除了泰子小姐因為驚訝而“呀”了一聲,其他人都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我偷偷瞥了一眼亂步,他回我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心裡更加不是滋味……隱瞞了很久的秘密,在他們麵前根本無處遁形。
“我還以為源清遠是受了什麼刺激變蠢了,原來是身體裡住著這麼個玩意。”泰子冷笑著看向我,“你一直都知道?”
“嗯。”我點了點頭,“我九歲時遇到津先生,多虧了他的照顧,之後去俄羅斯留學,也是津先生的安排。”
津先生擁有了爸爸的異能,靈魂不滅,他做的決定都是基於因果律的合理安排。
我沒什麼依靠,也以為年紀小而沒什麼主見,隻能事事聽他的——不,隻有一件事沒有聽他的。
那就是他讓我對任何人都死守關於異能的秘密,我卻在後來全盤告訴了陀思。
如果我堅持保密,堅持不用,隻要度過風險期,大概就能安靜地回國,過普通人的生活了吧。
“你就沒有懷疑過他的存在嗎?”泰子的眼神在他和太宰之間轉來轉去,最終下了結論,“你們該不會是我和中原中也這樣的關係吧。”
“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比你和中也更複雜。”太宰笑著說,“泰子小姐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許久沒吭聲的陀思淡聲說:“我也勸你不要知道。”
泰子眯起眼睛:“你這個小鬼,命倒是很硬,居然能一直活到現在。”
“哦,認出我來了嗎?”
陀思和津的棋局並沒有分出勝負,就停止了。他嘴角一扯,露出小顆的虎牙,“如果不是泰子小姐當年遠赴俄羅斯暗殺我,我媽媽也不會因為我而遭遇不測了。”
陀思平靜的話語像是扔進湖裡的一塊石頭,激起了千層浪。
我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了。
“源醬,你明白嗎?無異能者碰到異能者,是多麼無力又絕望的事情呐。”
“你殺了他媽媽?”我一字一頓地問道,“你們之間有仇?”
我緊緊地盯著泰子的臉,不想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情緒。
但除了坦然,我看不到其他東西。
沒有愧疚,沒有後悔。
泰子聳了聳肩:“我隻是接受委托,殺誰我都無所謂。”
“誰的委托?”
泰子不悅地翻了個白眼:“小丫頭,我需要向你彙報工作嗎?”
“我問你是接受誰的委托?” 我大聲質問道,“你不要告訴我,是接受了源星奏的委托。”
她的表情變了,嚴厲地說道:“不要直呼長輩的名字!”
“清溪溪,不是這樣的。”
亂步見我完全被陀思的話帶了節奏,乾脆捂住了我的耳朵。
他用唇形對我說道,“請相信你的家人,也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