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歌小聲應了句“好”,揪著書包帶往下走,主動向黎婧初打招呼:“黎學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黎婧初臉上的笑好像僵了僵。
但也隻是一瞬。
她很快笑道:“倪倪。”
說著,順勢抬起手,就要來摸她的頭。
“呀。”倪歌突然迅速蹲下,“鞋帶開了。”
黎婧初的手摸了個空。
容嶼眼底微動,不自覺地浮起兩分笑。
然而聲音依舊冷漠無情:“快點。”
“好了。”倪歌躥起來,乖乎乎的,“黎學姐再見。”
“倪倪。”黎婧初趕緊拽住她,“我周末想約小夥伴們開個party,定在市中心的青年彆墅,你也一起過來,好不好?”
倪歌微怔,然後笑開:“好呀。”
“那……”黎婧初眼睛一亮,轉頭過去,“阿嶼你……”
容嶼沒看她。
他用傘柄勾住倪歌的書包,沉聲:“趕緊走,打雷了。”
倪歌被拽著跟上去:“但是,學姐她好像還有話沒……”
“閉嘴。”他陰沉著臉,不耐煩地轉過來,“雷這麼大,誰他媽聽得清?”
倪歌:“……好,好的。”
“容……”黎婧初掙紮了一下,還是沒能叫住他。
她站在樓上,看著兩人一起走下樓,在雨中漸行漸遠。
許久,指甲緩慢而平直地刺進掌心。
***
附中的本部校區包括了初中和高中部,占地麵積挺大。從教學樓走到門口,要走十多分鐘。
雨幕瀟瀟,傘不大不小。倪歌離容嶼太近,渾身不自在,小心翼翼地跟他保持距離。
挪一點點……
再挪一點點……
“嗤。”走出去沒多遠,容嶼突然冷笑,“你他媽再往外躲一點?你怎麼不乾脆站出去?”
倪歌:“……”
“我也帶傘了。”她小聲提議,“要不我自己打一把?”
“行。”
倪歌開開心心地,打算翻書包。
“那你回家也自己回吧。”
“……”
“你很獨立,很有能耐。”他麵無表情,“下雨而已,屁大點事?回家而已,屁大點事?”
“……”
他又開始無理取鬨地凶她了。
倪歌委屈到爆炸,想來想去,實在想不到自己哪兒惹到他了。
“我……”
她有些無措,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容嶼立刻也跟著她停下來,傘分毫未偏地撐在她的頭頂。
但倪歌毫無意識,還在糾結之前宋又川的話。如果是那個原因的話……
她抬起頭,聲音清脆道:“我沒有忘記你。”
容嶼一愣。
但眼裡很快浮起不耐:“你能不能彆在這兒……”
“但是容嶼,說真的。”她小心翼翼,認真地指出,“男……男性的尊嚴,不是靠麵子支撐起來的。”
“……”
容嶼茫然了一下:“你在說什麼?”
“之前又川哥說,你、你很在乎麵子,說那關乎到男人的尊嚴。”倪歌不敢說得太直白,怕再次傷害到他脆弱的自尊,“所以我……我特地去百度了一下,‘男人的尊嚴’到底是什麼。”
答案全都是:
腎臟健康的幾大標準!你的男性尊嚴還好嗎?
中年男性的福音!維持雄風才能維護男人尊嚴!
幾大zy蔬菜,隻有這麼吃,才能更好地保護男人尊嚴!
……
容嶼臉色難看:“閉嘴。”
“但是,”倪歌掙紮了一下,“我覺得百度說得還挺有道理,你確定你真的不是……”
他打斷她:“我沒生氣。”
“那……”
他咬牙切齒:“但是,你閉嘴。”
“……”
倪歌沉默一陣,覺得自己說什麼都不對。
走到校門口,她垂眼,有些失落地爬上容家的車:“喔。”
容嶼收起傘,從他的角度望過去,她的表情蔫兒唧唧的,像一隻委屈巴巴的小白團子。
看著看著,舌尖不自覺地抵住腮幫。
怎麼變得這麼軟……
摸摸濕透的右肩,他情不自禁地想——
這樣看來,她這些年一走就音訊全無,完全不跟自己聯係……
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啊?
***
倪歌回到家時,哥哥爸爸都不在。
但餐桌上的菜並沒有因人數而減少。
倪媽媽見她回來,一邊解圍裙一邊笑著招呼:“回來了?快放包,洗手吃飯。”
倪歌乖乖應聲:“就來。”
因為人少,倪家的餐桌總是很沉默。
倪媽媽是自由職業,婚後全職幫倪爸爸照料後方。儘管她孱弱柔軟又有偏心哥哥的嫌疑,但倪歌很喜歡她。
“糖醋裡脊很好吃。”於是倪歌軟聲指出,“不是很甜,也不會覺得膩。”
倪媽媽顯然很開心:“那就多吃一些。”
“好呀。”
頓了一下,媽媽問:“倪倪,你今天是坐容家的車回來的?”
“嗯。”
“你哥哥最近很忙嗎?”
“我覺得……挺忙的。”
“你長大了。”媽媽溫柔地提醒,“倪倪,不要總是麻煩鄰居。”
倪歌的動作停了停,“好。”
晚飯過後,她上樓洗澡,然後照常做作業、背書。
爬上床,盯著天花板,卻怎麼也睡不著。
第七次入睡失敗之後,倪歌有些沮喪地爬起來,打開電腦。
然後輸入:黎婧初。
劈裡啪啦地出來一串詞條。
“……”
她一條一條地往下看。
就像宋又川所說那樣,這位學姐真的得過很多獎,從初中開始發表散文和,到了高三,獎狀和樣刊都積攢出厚厚一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