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教室門又是一響,響起一男一女的對話聲。
聲音雖然刻意壓低了,但回響在空蕩蕩的教室裡,仍然清晰異常:
“哇,我有兩年沒來過高一自習室了,年輕就是好啊,你們這兒竟然都沒人!你是沒見過高三的自習室,那烏泱泱的,全是奮進青年啊。”
“屁,你們年級不是每個班都配了單獨的小自習室嗎?就頂樓那個,我還上去過一次呢,我看人很少啊。”
“那小自習室,人當然少!這就是你不懂了,高三頂樓的自習室可不是誰都能去的,得次次月考在年級前三百。”男生微頓了一下,像是十分感慨,“嘖,我們年級主任說了,成績不好的,上去之後就是老鼠屎,影響人家好學生自習。”
倪歌:“……”
她忍不住在心裡歎了一聲,你們年級主任,還挺有遠見的。
你確實是老鼠屎。
然而下一秒,女生卻笑了:“你哪兒來那麼多借口,想見我直說。”
“對對對。”男生一下子笑起來,曖昧地低聲道,“我是想見你,想見你……”
倪歌:“……”
她爬起來,默不作聲地拉開抱枕拉鏈,將折疊抱枕抖成披風,然後把帽子拉下來,蓋住耳朵。
男女交談的聲音被隔離在外,一下子小了很多。
但倪歌的睡意已經去了一半,她枕著手臂睜著眼,心裡無法控製地浮現一個疑問。
——談戀愛,是什麼樣子的?
沒等她想清楚。
空空的教室裡,遙遙傳來奇怪的低哼聲。這聲音斷斷續續的,卻很有穿透力。
倪歌愣了一下,耳根瞬間紅了。
這兩個人!在接吻!
她崩潰了。
“這兩位同學。”她忍無可忍,拍案而起,“這裡是自習室,可不可以麻煩你們,做個……”
做個人吧!
高高地起了個調兒,最後那幾個字臨到嘴邊,還是沒好意思吼出來。
“……做個遵守自習室公約的人。”倪歌企圖跟對方講道理,“不要發出聲音,也不要打擾彆人。”
高馬尾女生從男生懷裡稍稍離開,轉過來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眼神很奇怪,像是看到了什麼難以理解的東西。
“操。”男生煩躁地揪住頭發,隻一眼,就轉回去翻著白眼低聲罵,“媽的,怎麼又是這個女的。”
倪歌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這家夥……
是不是今天上午,剛剛被年級主任沒收了籃球的,那個高三男生?
“沒事……”高馬尾安撫地拍拍他,揚聲問倪歌,“我們影響到你了嗎?”
“當然影響到我了。”
不然她乾嘛多費口舌。
高馬尾會意,很不屑地笑了:“羨慕嫉妒恨是吧?那你也去找個男的來談戀愛啊。”
“……”
倪歌頭痛欲裂。
“這是兩碼事!雖然早戀確實違反校規,但我也沒說不讓你們談,畢竟跟我沒什麼關係……”她仍然沒放棄講道理,“問題是,你們不能在這兒……”
“某些人不要自己醜,就希望全天下的人都不談戀愛,好吧?”
倪歌:“……”
“唉,不過長得醜的人,的確也隻有讀書這一條路可以走了,我懂。”高馬尾笑,“你要學習,完全可以去彆的地方啊,我們肯定不攔著你。”
“你搞搞清楚,”倪歌被氣笑了,“是你們占了彆人的地盤。”
“彆人的地盤?自習室寫了醜人專用嗎?”
“你……”
倪歌還想理論。
話音未落,一股大力猛地踹開自習室虛掩的門。門撞在牆上,發出“咣”的一聲巨響。
幾個人齊齊看過去。
“我的天——”
少年不緊不慢地走進來,故作驚奇,懶洋洋的聲音在教室裡擲地有聲,“你們聚在這兒,說什麼屁話呢?”
倪歌眼睛一亮:“容嶼。”
容嶼沒看她,定定地盯著那個男生。
“又是你?”男生見到他,嘴角一咧,眼中戾氣陡生,“籃球的賬我還沒跟你算呢,這他媽就又撞上來了?”
“不想離開自習室啊?”容嶼沒接茬,閒閒地道,“那就彆走了,在這兒待著唄。”
男生被反激,冷笑:“你他媽說不走,我就不走了?”
“來。”容嶼立在門口,以一種“北京歡迎你”的博愛姿態,張開雙臂,“你能好好走出這扇門,我管你叫爹。”
男生冷笑一聲,用力甩開他的手臂。
高馬尾女生也連忙跟上。
容嶼站著沒動。
倪歌抬起頭,見他麵對著自己,突然開始數數:“三,二,一……”
她微怔,心頭猛跳。
“一”的尾音未落。
男生剛好走到門口,不知看見什麼,身形一僵,臉“刷”地白了:“校,校校校校長……”
屋裡的倪歌也是一愣。
然後,她聽到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滾出來。”
“我……”
“我再說一遍。”校長沉著臉,一字一頓,“給·我·滾·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暴躁校長,在線開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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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修羅場也是真事……當然,我沒現場看見,我聽的是以訛傳訛的(?)傳說版本。
我高中校長帶實驗班,他平時非常忙(也非常暴躁但又偶爾可愛慈祥),很少上樓上自習室。某日心血來潮,信步而上,撞見一男一女,難舍難分。
遂,GG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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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是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