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文學賽的複賽快要開始了,老孫像過去每一年一樣,風風火火地張羅賽場和競賽訓練,大清早就把小課代表召喚到自己身邊。
“下午那個競賽講座的老師就過來了,我這邊文科組要開會走不開,你帶上你那個小朋友……叫什麼,什麼媛的來著,你叫上她,你倆一起去接一下老師,啊?”
倪歌乖乖應下:“好。”
“還有,我這兒現在事兒太多了走不開,你再幫我個忙。”老孫一邊說一邊從抽屜裡抽出一遝競賽資料,“你上去幫我送一下卷子,左邊這一摞給黎婧初,讓她自己先拿著,不著急發;右邊這一摞就讓她先發掉,我下節課過去講。”
倪歌笑吟吟:“好。”
老孫人近中年,隻有一個獨生的兒子,平時皮得像隻猴兒,不比小姑娘乖巧可愛。
因此當他眼前站著一個聽話懂事,還長得特彆好看的小姑娘時,他恨不得把全世界的溢美之詞都疊加在她一個人身上。
“倪歌啊。”
“嗯?”
“你成績這麼好,長得好看性格也好,好好學習,彆早戀。”老孫語重心長,“你未來路還長,平台肯定也會很大。你身邊現在這些男生啊,那跟以後的,都沒法比!彆被這些小男生的伎倆給騙了。”
倪歌愣了一下,沒懂他怎麼突然提這個。
但她還是點頭應聲道:“好。”
離開辦公室,她一瘸一拐地往樓上走。
醫生開的藥有奇效,一夜過去倪歌的疼痛就緩解了很多,但仍然沒有完全恢複。
沒走幾步,就有路過的男生主動來扶她,穿著高三的年級服,有些不好意思:“同學,我幫你吧。”
倪歌總共隻拿了兩摞薄薄的紙,一點都不沉。
她有些受寵若驚:“謝謝你,不過沒關係,我自己拿得動。”
“那我扶著你上去吧。”男生真情實意,“你腳是不是受傷了?”
“我……我沒事,不嚴重,不影響走路。”倪歌有些不自在。
她不喜歡陌生人碰自己,也不明白這才過去一夜,路人甲怎麼突然就對自己這麼熱情,“謝謝你,不用了。”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男生不好再強求。
隻好跟她保持一段距離,並肩走在她身邊。
課間走廊上人來人往,不時有人回頭看過來,倪歌沒多想,學生時代,男生女生並肩總是令人矚目。
然而走出去沒幾步,男生忍不住問:“你是倪歌?”
倪歌微怔:“對。”
“你昨晚那個……”男生有些局促地撓撓頭,“舞跳得很好看。”
“啊,你說這個。”倪歌一聽就笑了,非常誠懇,“我姑姑跳舞比我好看多了,等明年她的舞團全國巡演,你也可以去看呀。”
男生還想說什麼,兩人停在高三一班門口。
倪歌剛要進門,又被他叫住:“那個,你……”
“嗯?”
“……算了,沒事。”男生欲言又止。
然後難過地轉身走了。
倪歌:“……”
今天學校裡的人,怎麼都奇奇怪怪的。
她沒多想,轉身進一班,腿還沒完全跨過去,就聽到一陣魔音穿耳的喧鬨聲:
“我艸,容嶼今天早上沒來上學?他要是來上學了那才不正常好嗎!昨天校慶結束我回禮堂拿東西,你們猜,我看見什麼!”一個高個兒男生浮誇地站在椅子上,以一種宣講的姿態,呼朋引伴地大聲吼,“就嶼哥啊,他脫了衣服把我們的新校花按在懷裡!!”
周圍圍滿了吃瓜群眾,沒一個人信他的鬼話:
“不可能,容嶼根本不喜歡女生!他眼裡隻有他那幾架破飛機!”
“你做夢呢吧!你他媽都跟容嶼相處三年了,這個學校除了宋又川,你見哪個女生入過他的眼!”
“是啊,容嶼他平時那麼……不是,等一下——”宋又川突然反應過來,“我他媽怎麼就是女生了!”
……
一片亂七八糟的討論聲裡,目擊證人捶桌嘶吼:“是真的!我用命根子保證!我還聽見倪歌在哭,一邊哭一邊喊疼!”
空氣沉默三秒。
爆發出一陣尖叫:
“啊啊啊!現場傳回賀電!你昨晚去看現場怎麼不叫我!這種事情不成群結隊還有什麼樂趣!”
“我日,我見過鐵樹開花都沒見過容嶼談戀愛啊,大佬不愧是大佬,一上來就這麼刺激!”
“不是,那姑娘昨天晚上剛被論壇熱帖評成新校花,今天你就告訴我們人家有主了??大佬下手也太他媽快了點吧?”
“要不說人家是大佬呢,這速度,這禽獸事兒,不是狠人都做不出來。我就問問你,這要是你,你敢大庭廣眾?你敢大晚上的,就在禮堂裡頭?還不關門?”
……
在快要將天花板都掀翻的尖叫聲裡,倪歌站在原地,手足無措。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試卷,打算先溜。
然而下一秒——
“說什麼呢這麼熱鬨?”
一道清越的男聲劃破嘈雜的討論,容嶼單肩扯著書包,懶散地抱著本厚厚的書,一邊打哈欠一邊走進來,“來,大聲點兒,讓我也好好聽一聽。”
站在椅子上的電線杆男生從看他進來的那一秒就開始慫了,說話都結巴起來:“我……不是,嶼哥,我這不是……”
“來。”容嶼語氣很溫和,“沒事的。”
“我真沒……”
“你聽不見我說話?”下一秒,容嶼語氣陡然加重,一把將手裡厚厚的書拍到桌上。
“咣”地一聲巨響,滿室瞬間鴉雀無聲。
他麵無表情地轉過頭,聲音帶點兒狠意,一字一頓,“再大聲講一遍,讓、我、也、好、好、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