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一時間,隔壁桌響起:“現在大學生是怎樣,都讀書讀傻了嗎,看見比自己大的就統統叫老師?我他媽,倪歌一嗓子喊得我腿都軟了!明天之後終於可以不用板著臉乾活了哈哈哈哈裝成熟很累的好嗎!!”
話音落下,兩個人同時沉默三秒,一起回過頭。
發現是對方。
倪歌:“……”
周進:“……”
假裝冷漠。
其實很騷。
這種人設,太容易讓她想起,那個與她失聯多年、不知去向、不知死活的某某了。
然後兩人莫名熟絡起來。
之後這個紀念短片傳播效果不錯,A大乾脆將每年拍宣傳片的工作,也交給了周進工作室。
所以他和倪歌一直保持聯係到現在。
然而想到某某,炎炎夏日,倪歌突然倍感惆悵。
坐在對麵的周進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她給他買的小點心非常可愛,蛋糕頂端立著一顆顫巍巍的草莓,他想帶回去珍藏。
“學長。”倪歌已經喝完了最後一口湯。
擦嘴補妝,她站起身,“謝謝你給我帶吃的,但湯湯水水的東西好難帶,下次不要再這麼麻煩了。”
周進想插話,但她不打算給他機會:“我下午要去市中心參加一個授牌儀式,得早點過去,今天也先不陪學長玩了。”
周進微怔。
所以今天這身裙子不是穿給他看的。
他有些失望。
但又很快振作起來:“需要我送你過去嗎?”
“不用了。”倪歌兩眼彎彎,像這些年來,拒絕每一個向她示好的男生一樣,柔軟但堅定地,告訴周進:
“謝謝你,但我不需要。”
***
倪歌打了一輛車,直達市中心。
A大下學期打算新開幾個專業,其中就包括電競。
電競選手退役後的去處一直是各大俱樂部頭疼的難題,A大作為LG電競俱樂部的對接方之一,今年開始正式招收專業學生,把俱樂部的經理樂壞了,恨不得給A大立個碑。
倪歌今天就是要去見證他們“立碑”。
一下車,熱浪撲麵而來。
她一邊打電話一邊往裡走,楊妮已經在現場了,外院分派過來兩個主持人,不僅同班,而且同寢。甚至在每年校花的評比上,也是競爭對手。
“楊楊。”但倪歌覺得,既然是辦公事,她倆就該統一戰線,“你可以給我指一個大概的方向嗎?會議中心太大了,我怕走錯地方的話,會來不及。”
倪歌說著,低頭看表。
距離授牌儀式開始,還剩不到半小時。
“啊?我也記不太清了,好像是F樓吧。”楊妮答得含混不清,“你順著往裡走,走到底就是。”
“謝謝你。”倪歌向她道謝,掛斷電話,仰起頭,“F……”
樹影搖晃,她踩著細細的高跟鞋,一路往裡走。
走到F棟門口,被特警攔住。
“您好,我是LG俱樂部授牌儀式的主持人。”雖然很震驚一個授牌儀式怎麼能搞到特警開道,但倪歌急著進門,也沒多問,“我有通行口令,可以放我進去嗎?”
“這裡不進行授牌儀式。”特警沒放人,“小姐,請您儘快離開。”
倪歌打電話給楊妮:“楊楊,你確定是F棟嗎?”
“是啊,找不到嗎?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我沒有吧?”倪歌抬起頭,想再確認一下棟數。
剛剛退後一步,就聽“哢”地一聲輕響。
她心裡一驚。
完蛋了。
低頭去看,果不其然,高跟鞋細細的根又卡進了磚縫。
她試著動了動,卡得很死,巋然不動。
一輛軍用越野由遠及近停在門口,開門之前,特警第二次警告:“小姐,這裡有重要會議,請您儘快離開。”
“我……”倪歌也想走,她隻剩十多分鐘了,額頭不自覺地沁出汗珠,“但是,我的鞋卡住了。”
偏偏她穿的裙子太短,也不方便往下蹲。
特警半躬下.身,像是打算給她幫忙。
手碰到她的腳踝之前,餘光之外一個高大的人影快步走過來,不著痕跡地擠開他,躬身,低聲道:“我來吧。”
倪歌一愣,猛地睜大眼。
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動。
盛夏時節,樹影婆娑,蟬鳴悠長,風聲和緩。
她的耳朵失聰了一個瞬間,突然間就什麼都聽不見了。
隻剩自己的心跳。
撲通,撲通。
直到——
“哎,副營,你認識這姑娘?”
容嶼身形微頓。
“我這不是——”他語調慵懶地拖了一個長音,手還停在她腳踝上,光滑細膩的觸感讓他有些迷戀,一時間不忍心放開。
下一秒,嘴角一咧,抬起頭。
笑得跟少年時代一樣邪氣:“為人民群眾服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