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 倪歌被手機震醒。
冬天太陽出得晚,窗玻璃外結著一層薄薄的霜, 臥室的窗簾緊緊闔著, 天邊遙遙透出白光,隱約顯出點兒要亮的意思。
身上壓著熟悉的重量, 倪歌感受到男人的呼吸, 平穩清淺,沒理由地讓人感到心安。
她就很不想睜眼。
但手機還在震。
“容……鬆鬆手……”她迷迷糊糊地想起身,可半個身體都被他手臂壓著, 像困在獵人捕獸夾裡動彈不了的小動物, 隻好小聲求,“我夠不到手機……”
容嶼眉頭微動, 連眼都沒睜。
半撐起手臂, 輕車熟路地幫她摸到放在床頭櫃的手機, 遞給她。
倪歌接過來, 重又蜷回去:“謝謝你。”
被窩裡很暖和,珊瑚絨被麵毛茸茸的,他像一隻溫暖的熊,把她整個人圈在懷裡。
容嶼沒有說話, 在她臉上親親,重又將臉埋進她的頸窩。
倪歌小聲接電話:“媛媛?”
她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困意,將醒未醒,聽起來軟軟的。
孟媛問:“你還沒起床?”
“……”倪歌在珊瑚絨的毛毛上蹭蹭,閉著眼, 嗓子有些啞,“沒有。”
天寒地凍,就應該窩在溫暖的地方睡覺啊。
何況現在還早。
連容嶼那種雷打不動每天都要起來跑步的生物,都還沒有醒。
孟媛嘿嘿嘿:“聽你這聲音,你們昨晚,是不是運動到很晚?”
“……你大清早,就特地跑來問這個?”倪歌哼,“我掛了。”
“不是不是,你先彆掛。”孟媛趕緊叫住她,“我是想問問你,你和學長,打算什麼時候辦婚禮呀?”
倪歌腦子混混沌沌的,“連我都不急……”
你急什麼。
“不是我急,是池池急。”孟媛梗了一下,選擇實話實說,“他最近老是向我求婚,我也不知道他在猴急個什麼勁……所以我就跟他說,想先感受一下你結婚的氛圍。”
“……”
“如果結婚好玩,我就下水。”
“……”
倪歌慢慢清醒。
也慢慢反應過來。
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思索半天,語意誠懇地呼喚她:“媛媛。”
“嗯?”
“如果你就這麼作著作著,把蔣池給作丟了——”
“……?”
“——後半生就一個人抱著金礦孤獨終老吧,到時我絕對不會搭理你的,絕、對、不、會。”
“……”
***
這通電話結束得很快。
因為倪歌說沒幾句話,容嶼就醒了。
他每天清晨五六點都會起來跑步鍛煉,返回時順路將早餐帶上來,倪歌也剛好起床。
但今天有一點點不同。
她提前醒了。
容嶼抱著這頭軟綿綿的小羊,隻是貼著她的脖頸躺著不動,腦海裡也會不自覺地浮現昨晚的畫麵,她揪緊床單,被他撞得哭出聲來,帶著哭腔小聲喊他的名字。
他想著想著,又開始感到難.耐。
然而倪歌毫無所覺,她背對著他,說話聲音很小,大概以為他還沒醒,又怕吵到他。
容嶼眼神微沉,溫熱的手掌撩開睡衣,不緊不慢地,就又順著爬了進去。
倪歌被嚇一跳,捂住聽筒蹭地轉過去,有些驚慌地睜圓眼:“你乾什麼……”
“我還能乾什麼,嗯?”
容嶼剛剛醒過來,大片胸膛露在外麵,神情慵懶,聲線格外低沉。
他單手撐著腦袋,目光向下,順遂地滑進她的胸口:“你啊。”
倪歌微怔,下意識想跑:“可你昨……昨晚不是剛剛才……”
“怎麼,你不知道嗎?”容嶼故作訝異,“男人一個月總有那麼三十幾天,早上起來硬硬的。”
說著,他躥進衣服內的那隻手掌熟練地找到地方,完整地包裹住,來回揉捏。
“……”
他輕車熟路,動作慢悠悠地,開始一顆一顆地解她的睡衣扣子。
倪歌推推他的手臂沒推開,趕緊道:“不說了媛媛,我們下班之後見。”
不等那頭說好,她一秒掐斷電話。
回過身抬起頭,發現容嶼正垂眼看著她。
男人瞳仁漆黑,似笑非笑:“醒了?”
倪歌小心地點點頭,又趕緊搖頭:“還沒。”
說著,她像隻土撥鼠似的,自欺欺人地捂著臉往被子裡縮,聲音發悶:“我沒有醒,我在說夢話。”
容嶼笑起來。
“彆亂跑。”他將她重新撈進懷裡,聲音很低很溫和,“我不動你。”
倪歌重新探出頭,小羊毛顫巍巍地鑽出來。
小姑娘眼瞳很黑,夜燈光芒柔和,襯得她眼中水光亮晶晶。
她的睡衣被他解開了一半,露出半截白皙的肩膀,鎖骨和肩頭落著前夜未消除的吻痕。
再往下……
容嶼喉結滾動,不敢再往下看了。
他逗她似的,慢條斯理,再把扣子一顆顆扣回去:“你的小姐妹怎麼了?這麼早給你打電話。”
“她……”倪歌見自己安全了,很放心地往他那兒挪挪,兩條腿向上蜷,連膝蓋都塞進他懷裡,“她問我,什麼時候辦婚禮。”
容嶼扣扣子的手微微一頓:“你怎麼跟她說?”
“我說我不著急啊。”
早在半個多月前,兩人領證之後,就商量過這個問題。
容嶼的婚假大概有十來天,婚禮這玩意兒也就看起來嗨,實際上前期準備的過程,漫長又繁冗。
兩個人滿打滿算,一套策劃做下來,就算要辦婚宴,大概也要等到明年了。
不過……
倪歌覺得,明年很好。
等天氣變暖和了,就可以穿很好看的小裙子。眼下這個季節,她還真不敢光大腿。
想到這裡,綿羊姑娘忍不住,又往他懷裡縮了縮。
“冷?”容嶼好笑,手掌在被子裡摸摸她的膝蓋,又順著向下,摸摸她的腳踝,臉色陡然一變。
倪歌被他摸得心裡一突:“怎麼了?”
“倪歌。”
“……?”
他麵色沉重,一本正經:“你不是恒溫動物。”
“……”
倪歌氣得掐他。
她從小體寒,往年每到冬天,清晨醒來,膝蓋和手腳都是涼的。
小時候媽媽帶她看過很多中醫,也開過各種泡腳熱敷的藥包,但統統收效甚微。
到了中學時代,運動量增加,情況好轉很多。
然而……
她大四懶了一年,之後在巴黎待一陣子再回來,竟然又恢複原狀。
“這不能怪我。”起初被容嶼發現,倪歌還表現得很無辜,“我在巴黎時,晚上五點之後根本不敢出門,更彆說夜跑了。”
她本來以為容嶼會生氣。
結果他沒有。
他去找了倪歌以前用過的藥方,幫她重新配中藥包,每晚盯著她泡腳。一周之後,非常嚴謹地得出結論:“確實沒什麼屁用。”
倪歌:“……”
“不過沒關係。”高中時做不了的事,現在可以做了。容嶼把她抱起來,說,“我可以抱著你睡。”
——然後就一直這麼抱到現在。
他確實很暖和。
他好像一團火。
倪歌憤憤不平地掐他胳膊,大尾巴狼像模像樣地發出嚎叫。她手還沒拿開,就立刻想到,冬天還沒過完呢,春天來臨之前,自己都還要靠他取暖啊。
於是心頭又浮起些小愧疚。
她鬆開手,小心地吹吹:“對不起。”
容·皮糙肉厚·其實根本不覺得疼·但剛剛還在虛情假意嗷嗷叫·嶼:“……?”
“掐疼你了吧。”
“……?”容嶼不懂,“剛剛不是還掐得很開心,怎麼突然開始道歉。”
“不是。”倪歌像隻毛茸茸的小樹袋熊,整個人攀在他身上,眼睛亮晶晶,“我就是剛剛才想起來,你對我還有利用價值。”
“……??”
“就算要嫌棄你,也應該等到冬天過完之後。”她真情實意,“你說對不對?”
“……”
***
衝著這句話,容嶼覺得,他今天早上的晨跑不用去了。
他要教育一下倪歌。
讓她明白,先生不止是拿來取暖的。
先生最大的作用,有趣得令少女落淚:)
於是太陽升起時,倪歌被他按著腰,終於再一次紅著眼眶,帶著哭腔,開始求饒:“不……嗯啊……不要了……”
容嶼抱著她,在她耳旁低聲:“叫老公。”
倪歌咬著下唇,不說話。
他嘴角一勾,惡趣味地加重力道,握緊著她的腰。
綿羊姑娘腰很細,偶爾讓他生發錯覺,仿佛將要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