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藥倒的薑猴兒聽不見,西裡間的薑留卻被吵醒了,她緩緩睜開眼,便聽薑二爺又驚呼一聲,“你是誰?”
按說薑二爺聲音這麼大,薑猴兒和趙青菱早該起起來了才對。但薑留卻聽不到二人的動靜,她心中不安,緩緩轉頭想看一看發生了什麼。這一轉頭不要緊,她竟發現一人站在屋中,月光下看不清此人的容貌,隻能依稀分辨出一個高大的身形!
薑留嚇到了,得虧她反應慢才沒喊出聲來。正在她想著要怎麼辦時,那黑影兩步就到了床邊,抬手捂住她的嘴將她提了起來,像拎個小雞子一樣將她拎到東裡間門口,低聲道,“小丫頭醒了。”
薑留暗暗流淚,她不想醒,真的。
“不許動我閨女!要銀子爺給,多少爺都給。若傷了我們父女,你們休想拿到一個銅子!”裡屋傳出的薑二爺聲音雖顫抖,卻在維護她這個閨女,薑留心中感動。
裡邊又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傳出來,“帶進來。”
隨後,薑留被拎到裡間。
裡麵也沒掌燈,黑暗中隻有身穿月牙色絲綢裡衣的薑二爺最為顯眼。薑留還沒看到老者在哪兒,就被交到了他的手中。老者一手穩住她的小身子,一手握住她的脖子,“這是二爺的女兒?”
“當然是爺的!”薑二爺伸手要奪回閨女,“你個無恥鼠輩,欺負稚子算什麼本事!”
裘叔把薑留放到床上,薑二爺立刻抱住胖閨女,抬顫抖的衣袖擋住她的臉,輕聲哄著,“莫怕,這是噩夢,閉上眼接著睡吧。”
哪有這麼哄孩子的?薑留苦笑,心底卻是溫暖的。薑二爺也害怕,卻強撐著恐懼,想辦法護著他的女兒呢。
裘叔溫和道,“二爺莫慌,小老兒此來,絕無惡意。”
“呸!你當爺是三歲孩子呢!”薑二爺膽慫嘴不慫。
裘叔沒時間跟他耗,徑直道,“世人都說薑冕薑大人是畏罪自儘,薑二爺當知令尊的死另有隱情吧?”
薑留感到爹爹的胳膊抖得輕了,聲音也沉穩下來,“我薑家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宵小之徒枉論。”
裘叔又道,“二爺此番上山是為了給這孩子治病吧?二爺要找的人,可是前國子監太醫局提舉,程濟?”
原來是為了找程濟的,薑二爺心落回肚子裡,將嚇軟的身軀靠在牆上,嘴裡哼道,“什麼程濟,爺是來求神的!”
這態度,果然是了!裘叔心喜,嘴上卻滿是惋惜,“二爺來得不巧,程濟不在寺中。”
薑二爺薄厚適中的雙唇微扯,“爺就是來拜佛的!”
裘叔已然篤定,“二爺,小老兒跟您做筆買賣如何?隻要您告知小老兒程濟在何處,小老兒就交給您一份物證。”
我信你個鬼!薑二爺翻白眼,靠在牆上不理他。
裘叔身體前傾,再添誘餌,“小老兒有個親戚,在肅州邊城任牧遠將軍麾下效力,這物證就是他臨終前交給小老兒的。”
父親死前燒的卷宗,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肅州官員貪墨大案的。薑二爺心動,“先拿出來給爺瞧瞧。”
“請容小老兒先掌燈。”裘叔從懷裡掏出火折子,將桌上的油燈點燃。
薑留好奇,透過爹爹衣袖的縫隙,卻見這夜入寮房的老人臉上刀傷縱橫,驚得緩緩張開嘴。薑二爺則驚呼出聲,“你這是行竊不成,反被人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