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留的擔憂不是多餘的。
薑家東院內,大夫人陳氏一夜沒睡著,起來後頂著黑眼圈在讀書的丈夫麵前左轉右轉,就等他開口問一句“夫人因何如此憔悴”,然後她就可以把心中的苦大訴特訴了。
可丈夫的眼睛就沒離開過書,不給她開口的機會!陳氏正無計可施時,小兒子薑三郎跑了進來,他給父親行禮後氣鼓鼓地問,“爹,二叔要去樂陽公主府做事了?”
薑鬆眼睛沒有離開書,淡然道,“絕無此事,莫聽外邊人瞎傳,好好讀你的書。”
“兒就說二叔不會去嘛,他們還不信!”薑三郎立刻喜笑顏開,跳著腳跑了。
怎麼就不能去了?陳氏蹭到薑鬆身邊,小聲嘀咕,“其實……他二叔去樂陽公主府做事……也挺好的……”
薑鬆翻了一頁書,“母親不會同意的。”
丈夫是擔心婆婆同意,沒說他不想讓二弟去,這就好辦多了!陳氏擠到丈夫試探道,“母親心疼二弟不假,但她不隻二弟一個兒子啊,還有這一大家人呢。若為二弟得罪了樂陽公主,薑家再雪上加霜……”
薑鬆麵色平靜地點頭,“夫人言之有理。”
陳氏喜上眉梢,“若大郎能入宮與皇子們一起讀書……“
“三郎雖胖了些,模樣卻也不醜。”薑鬆忽然道。
“您說什麼?”陳氏愣了,不知道丈夫為什麼忽然提起三郎。誰說三郎醜了?他兒子當然不醜!
薑鬆慢悠悠地翻了一頁書,“若樂陽公主看上的是三郎,夫人當如何?”
那怎麼行!她可舍不得讓樂陽公主糟蹋自己的兒子!陳氏想一想都覺得惡心、挖心!
“若要靠二弟出賣色相為薑家換前程,我寧願舉家出京回鄉種田!你若敢在他麵前露出半分,”薑鬆把書合上,轉眸用從未有過的冷臉看著自己的發妻,“莫怪我不講這十幾年的夫妻情分。”
西外院內,薑槐站在窗前,望著院裡高大的槐樹。晚秋時節,槐樹葉已落光,遒勁的枝乾若水墨畫般舒展在薑三爺眼前。這本是父親讀書、處置公務的院子,他是庶子,本輪不到他住在這裡的。
他成親那年,已做好了搬到外院的準備,是二哥說想跟他住得近一些,幫他向嫡母討了這個院子,因為二哥知道他喜歡這株槐樹。
若不是打通了東側的小院給兩個侄女住,二哥自己住的院子還不及他這裡豁亮。
“三爺,該去北院給母親請安了。”時辰到了,丈夫還在窗前發呆,閆氏便提醒道。她是小兒媳,得比大嫂先到方顯得孝順。
薑槐點頭,叮囑妻子,“昨天的事,你在母親麵前不要多嘴。”
閆氏立刻點頭,“妾身不會多嘴,咱們是正經人家。”賣了二哥得賠上一家人的臉麵,能得到好處的隻有大房,她又不是傻子!
待薑留跟著爹爹、哥哥和姐姐一起到了北院時,大伯和三叔兩家子已經到了。見大夥跟之前一樣相互打招呼,她才將將放下懸著的心,咧開小嘴跟著哥哥姐姐叫人。
薑三郎還沒來得嘲笑胖六的傻樣,就發現黑炭頭薑淩斜了自己一眼。薑三郎立刻跳腳了,“看什麼?!來啊,咱倆打一架!不把你撂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