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慕箏抬起秀氣的小臉,低聲與雅正夫人道,“箏兒鬥膽,夫人覺得以箏兒的琴技,可以做您的入室弟子麼?”
薑家五位姑娘中,學琴最有悟性最認真的就是薑慕箏,雅正夫人對她自然是欣賞的,“若二姑娘願意,雅正求之不得。不過雅正可否問一句,二姑娘為何要拜入雅正門下?”
薑慕箏眼裡有了亮光,“箏兒想像夫人一樣以琴為生,終身不嫁。”
雅正夫人愣了,輕聲道,“你怎會有如此想法?”
薑慕箏鼓起勇氣說出心裡話,“我不想後半生還看人臉色過日子,我想像夫人一樣靠自己的本事活著。”
這孩子是覺得被嫡母壓製得太狠了吧?但在雅正看來,薑大夫人在各府嫡母裡,已算是沒什麼手腕的。很多王府、侯府的庶女,日子過得還不及薑慕箏。
雅正夫人握住她冰冷的小手勸道,“嫁人後你隻看一兩個人的臉色。而如我這般,你卻要看幾十、上百人的臉色,還要對閒言碎語充耳不聞。做琴師,並沒有你想得那般容易。”
薑慕箏握緊小手,“那箏兒便去道館,呆在裡邊整日誦經。”
雅正夫人歎息一聲,“二姑娘可曾想過,你若不嫁或做女冠,你的妹妹們該怎麼辦?”
她做出如此驚世駭俗之舉,薑家姑娘必定會被人非議,姐妹們的親事會被她連累。薑慕箏咬唇,眼淚一滴滴落了下來。
雅正夫人接過夕霞遞過來的披風,為薑慕箏披好,輕聲勸道,“姑娘的祖母和父親都是明白人,有他們把關,你的親事不會差的。萬一他們看中的人入不了你的眼,姑娘站出來跟他們講便是。”
薑慕箏抬頭,淚眼汪汪地望著雅正夫人,便聽她道,“若姑娘的祖母和父親執意要你嫁,你再拜入雅正門下或出家做女冠也不遲。”
“姑娘都想走這一步了,難道還不敢在祖母和父親麵前表明你的心跡麼?”
薑慕箏握緊雅正夫人的手,用力點頭,“我敢。”
“這不就好了麼。”雅正含笑為她擦淚。
薑慕箏看著雅正夫人,一時激動,輕聲問道,“夫人想過嫁人嗎?”
雅正搖頭。
薑慕箏靠近她的耳邊,低低地道,“夫人,我二叔就很好,真的。”
雅正夫人笑出了聲,轉頭在薑慕箏耳邊低聲道,“雅正知道薑二爺是全康安最好的男人,是雅正身份低微,配不上他。姑娘千萬不要再跟人提起這樣的話,否則雅正就無法再去貴府教琴了。”
“夫人放心,這話箏兒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薑慕箏出來的功夫不短了,她站起身裹緊披風,謝過雅正夫人,轉身往回走。
誰知走了幾步,卻被從牆角轉出來的盧二郎攔住了路。盧二郎直直望著她,懇請道,“二姐姐,二郎可以跟你說幾句話麼?”
薑慕箏搖頭。
“就幾句。”盧二郎跟了許久,見到她在雅正夫人麵前哭時,他的心都揪到一處去了,他鼓了很大勇氣才敢站到薑慕箏麵前。因為他怕自己再不站出來,就真得與她錯過了。
薑慕箏輕輕搖頭,帶著丫鬟繞過他向前走去。
與她擦身而過時,盧二郎下意識地抬了抬手,卻被薑慕箏身後的武婢抬胳膊擋住,“公子請自重。”
盧二郎頹然放下手,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