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沒人給她講過,薑留放下點心,認真聽著。
“姑娘那會兒睡得正香,可二爺剛把姑娘交到青菱丫頭手裡,姑娘就醒了,哭著找爹。二爺那眼淚啊,一下就忍不住了。二爺好不容易把姑娘哄好,老奴放梯子正要送姑娘和青菱丫頭翻牆走,牆外就有了動靜。”
青菱是奶娘的名字,薑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喚她丫頭,見老管家不講了,薑留催促道,“後來呢?”
“孟家二小子騎馬站在牆外,下人提著燈籠,問老奴要去哪。老奴隻得說府裡沒米麵了,出去買米。這一折騰,圍著咱們府門的官兵就跑了過來,姑娘才沒走成。天一亮,孟家二小子給咱們送來一袋米,姑娘說這是啥意思?”老管家問。
啥意思?一晚上薑家跑了十幾個下人都沒人抓,偏生爹爹要把自己送走時,孟二帶著人在外邊守著!薑留握緊小拳頭,“他就是告訴咱們,他在外邊盯著呢,咱們一個都彆想跑!”
老管家咧嘴笑了,“六姑娘跟二爺一樣聰明。六姑娘沒走成,咱們府裡的人出不去,如果沒有柴四爺和白三爺他們幫著四處找人,被從泉州拉進京砍頭的人,就姓薑了。”
薑留點頭,“厚叔,留兒明白您的意思。留兒不是覺得孟家人無罪,就是想問明白被拉來的是哪些人。”
大周刑律中的株連重罪,列得明明白白的。孟回舟和安雲昌身為刑部官員,敢在刑部殺人放火燒毀先帝下旨徹查的大案卷宗、證人,就早晚會有這一天。至於被株連的四族親眷,萬歲已下了聖旨,有罪的殺,無罪的罰,至於怎麼個罰法,得看三司過幾日下發的定刑公文。
厚叔又拿了一塊點心,繼續道,“這天底下啊,再沒有人比二爺心軟了,二爺剛會走路那會兒,見著地上的螞蟻都要繞著走。過幾天,二爺肯定會去菜市口監斬。老夫人年紀大了,二夫人懷著身孕,二爺監斬回來還得撐著說自己沒事兒,到時候六姑娘可得守著二爺,二爺一個人撐不住啊。”
所以老管家跟自己說了這麼多,是想讓自己照顧爹爹啊。薑留抬頭看著對麵的老管家,虛心求教,“厚叔,留兒該怎麼做呢?”
“啊?”老管家側了側頭,大聲問道,“六姑娘剛才說什麼?老奴沒聽清,老奴這耳朵啊——”
薑留無語,您這耳朵是真聾,還是選擇性耳聾?
“啊?”
“沒事兒,您再吃塊點心,我回去了。”薑留把點心推到老管家麵前,大聲道。
“好,多謝六姑娘。”厚叔咧開皺巴巴的嘴,笑得極為開心。
薑留看著他,也跟著笑了。
孟氏族人被押入康安第三日,京兆府外的公告牆上,便貼出了安孟大案被株連之人的具體刑罰。很快,這些公文被薑家的管事抄下,送回府中。
祖母、伯母、母親和三嬸看過後,這些手抄公文一張張送到薑家四姐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