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慕燕見江淩還在椅子上坐著,露出滿意的笑容,褪下披風後先在火盆邊烤了烤手,才挨著妹妹在軟塌上坐下。
薑留把手爐遞給姐姐,又把蠶絲棉的搭被蓋在她腿上,才問道,“外祖母身子可還好?”
“很好。”大舅革職被發配那年,外祖母病得厲害,去年冬日裡也咳嗽不斷,經過一年的調養,今年咳疾已消,人也精神多了。薑慕燕暖了會兒手,捏起碟子裡的剝好的南瓜籽吃了幾粒,才低聲道,“我冷眼看著,柳氏似乎有意讓二表姐去給大表姐夫做填房。”
不會吧!未出閣的嫡女送去做填房算怎麼回事!薑留真心驚了,“二舅不會讓她亂來的。”
剝瓜子的江淩道,“若王幽菡想進張家,二舅也攔不住。”
王幽菡想去嗎?薑留放下話本子,看著姐姐。
薑慕燕低聲道,“柳氏提及元雪小小年紀便沒了娘親,又說她守不住表姐的嫁妝,我知道她這話是說給我聽的。當時二表姐和三表妹都在場,二表姐也應明白柳氏的意思,她沒露出不高興的樣子,想必心裡也是願意的。”
姐姐在這方麵極為敏銳,她說王幽菡有,就八九不離十。王幽菡真是……薑留剛要歎口氣,想到姐姐說的年底不能歎氣,便又憋了回去。
瓜子吃多了上火,江淩從桌上端了一碟小桔子放在三姐和妹妹身邊的小幾上,才問道,“現在與王幽菡門當戶對的,是什麼樣的人家?”
薑慕燕一邊剝桔子,一邊分析道,“借由與伯父一起著的《小篆名家溯源》,二舅在翰西書院謀得差事,這兩年聲名也漸漸好轉,頗受翰西書院師生推崇。二表姐模樣出挑,琴棋書畫樣樣皆精,王家雖比不得前些年,但二表姐的嫁妝也不會比大表姐差太多。不過即便如此,因其生母的緣故,二表姐進不了正經的官宦人家,隻能嫁入殷實的耕讀人家。”
薑留吃著姐姐給的桔子,斷言道,“二表姐肯定不甘心。”
薑慕燕點頭,張緒璞之父任翰林編修,他喪妻無嫡子,王幽菡若能頂著為長姊照顧幼女的名義去給張緒璞做填房,也算名正言順。一旦她為張緒璞生下兒子,便能在張家站穩腳跟,比嫁入耕讀人家為妻要風光得多,但是,“張家未必能看得上二表姐。”
薑留點頭,“他們怎麼折騰咱管不了,隻要彆把咱們攪進去就好。”
江淩抬眸道,“明日張家發喪,我與大哥過去,三姐在家照顧留兒。”
王幽影的公婆尚在,喪事不會大辦,但張家和王家都給薑家送了喪訊,王幽影下葬之日薑家理應派人過去。
薑大郎代表薑家大房,應的是大伯與張開潤同在翰林院做事的請;江淩代表薑家二房,應的是王家的請。他倆過去,誰也挑不出毛病來。江淩去了不會進張家內宅,不管柳氏和王幽菡打什麼算盤,都無法也不敢把他牽扯進去。想明白了這些,薑慕燕覺得江淩去是再合適不過了,她叮囑道,“你過去站站,早點回來。”
江淩應下,“我回來的時候走玉門橋,買些燋酸豏、醬鴨脖,你們還想吃什麼?”
大表姐剛入土,她們就吃醬鴨脖是否有些不妥?還不等薑慕燕開口,薑慕錦便像炮彈一樣衝進來嗷嗷道,“淩哥,大姐夫又來了,該你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