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峰愣了愣,他沒想到薑楓會如此乾脆。楊奉微微放下雙肩,垂下了眼皮。景和帝靜靜看了薑楓半晌,才轉身回到玉案後,坐在龍椅上,道,“薑愛卿。”
“臣在。”
景和帝靜靜看著薑楓,半晌才問,“卿為何請旨去肅州?”
此時,薑二爺的心跳得砰砰快,各種擔憂、害怕在心中交雜,令他無法思考怎麼說才能讓萬歲高興,便如實道,“臣不敢欺瞞萬歲。臣在來見您的路上,想的還是若時機合適,臣便在您麵前為即將回肅州的義子說兩句好話。可臣在長樂門外遇到了禦史中丞武大人,他質問臣為何不為萬歲分憂解勞,自請去肅州平亂。”
好一個大膽的武雲山!景和帝的額頭一陣抽痛,微微蹙起眉頭。
薑二爺沒敢抬頭,又繼續道,“臣琢磨著,武大人這樣質問臣,或許是荊大人覺得臣是去肅州的合適人選?”
葉清峰……你這是問誰呢,萬歲麼?
景和帝抬手按住額角,他近來一動怒便頭疼得厲害,今日連冠都戴不住了,隻用一根玉簪固定頭發,沒想到頭疼起來還是這般難忍,“卿因武雲山的一句話,就請旨去肅州?”
“臣……”薑二爺有些猶豫,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奉和葉清峰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薑楓身上。
景和帝看出了他的顧慮,便溫和道,“愛卿儘管直言。”
“謝萬歲。臣不過是康安城中管著幾百戶百姓、一個坊市的小官,才能遠不及朝中諸位大人。若非武大人提醒,臣從未想過自己能耐擔任欽差之職。但臣向您請旨,也並非隻是因為武大人的一句話,臣是……是方才見萬歲您兩鬢添了白發,心中難受得緊,才鬥膽請旨,想為您分憂,讓您少些煩心事。萬歲您看,臣能成麼?”
葉清峰低下頭,目光不敢往萬歲那邊瞟。萬歲鬢生銀發的事,宮中上至皇後下至太監宮女沒一個敢提的,薑楓真是狗膽包天。
景和帝扶著額頭的手一顫,他的兩鬢,竟生白發了?景和帝緩緩道,“朕老了……”
薑二爺連忙告罪,“臣罪該萬死。”
“卿一心為朕,何罪之有?起來回話。”待薑楓起身,景和帝看著他認真問道,“卿請旨去肅州,打算如何行事?”
薑二爺不敢亂說,“請萬歲恕罪,臣愚鈍,現在還沒捋出個頭緒來。不過臣回去後立刻認真想,想不明白的就請教府尹大人,臣去肅州之前必想出辦法,將奏章呈到您麵前。”
他以前從未想過去肅州,隻因武雲山一句話、又見自己鬢添銀絲,便不顧生死請命,這怎能不令景和帝動容。他忽然覺得額角都沒方才那般疼痛難忍了,“是太傅上書,向朕保舉愛卿,說愛卿乃是去肅州查案的最佳人選。朕叫愛卿來,便是想問問愛卿的意思。”
竟不是禦史大夫?那為何是武雲山站在宮門外?武雲山被左相的人算計了?薑二爺腦袋裡閃過數個念頭,最後隻剩下了一個:自己都要去肅州拚命了,功勞豈能被左相搶了去!
薑二爺躬身再拜,慷慨激昂道,“太傅一心為君,他老人家覺得臣合適,臣就一定合適。臣願前往肅州為萬歲分憂,不查清兩位大人之死的真相,臣絕不回京。”
“好!”
一個“好”字脫口而出,壓在景和帝心頭數月的石頭竟鬆動了。一種“薑楓去了,肅州便亂不起來”的安心感湧上來,令景和帝暢快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