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留與兩個姐姐從廖宅出來後無心回府,便以去鋪子為由,獨自趕往南城。自崇化坊去南城的曲江池畔,乘車也需一個多時辰,薑留正躺在車上迷迷糊糊地想事情,便聽車外有人喊道,“敢問,薑六姑娘可在車內?”
這油膩的聲音聽著有點耳熟,薑留張開眼。書秋挑簾往外看了一眼,低聲道,“姑娘,是孔能。”
果然是他,薑留閉上眼,“鴉叔,問問他有何事。”
孔能搓著手,套近乎道,“也沒啥事……”
鴉隱的臉往下一沉,“沒事就讓一讓,我家姑娘還有要事在身。”
這話的意思就是:有事就不用讓了?!孔能連忙道,“有事,小人有事,有事……”
薑留坐起身,挑起車簾。
孔能的爹孔全武臨死之前,裘叔去見獄裡得知了孔全武與秦相府的關係,並許諾將來孔能有難,他們會出手幫孔能三次。
第一次,裘叔幫孔能尋了個不錯的差事養家糊口。
第二次,孔全武與鄰居打架,用刀剁掉了人家兩根手指頭,被抓去了南城兵馬司衙門。他那鄰居在衙門裡有人,要斷孔能的雙手,薑留派人保住了他的雙手。
自那之後這一年多,薑留便再沒關注過他的消息。今日見他這一身幾乎不能蔽體的舊衣,便知他過的不好。他既找了來,那便幫他第三次,完成裘叔對孔全武的許諾後,便兩不相乾了。
薑留笑道,“孔叔有何事,但講無妨。”
看著薑留燦若朝霞的笑臉,孔能沒開口,眼淚就掉下來了下來,“六侄女啊,你叔我的日子真是過不下去了,才厚著臉皮求到你麵前來……丟人啊……”
薑留睡了一路也覺得口渴了,沒工夫與他廢話,便道,“孔數有話直說。”
孔能的確有話,卻不敢在這裡與薑留講,他打量薑留的臉色,見她不似生氣的樣子,便小心翼翼地道,“這裡日頭大,彆曬壞了六侄女,叔請你去前邊的茶肆裡吃杯茶?”
這還蹬鼻子上臉了,書秋剛瞪起眼睛,薑留便道,“也好。”
薑留下車才發現,此處正是通濟坊,因緊鄰著啟夏門,城門內外開了不少家供行人落腳歇息的茶肆、食肆。
機靈的薑白立刻挑了最乾淨的一家茶肆內最好的雅間,請姑娘進去,孔能跟在薑留身後,不住地套近乎。
茶肆內外的百姓、店家見孔能居然能跟薑六娘套上近乎,都吃驚不小。
待店家殷勤地上了茶,薑留隻吃了一口,便問道,“孔叔莫非得罪了什麼人?”
薑留一句話,孔能剛喝下去的兩倍茶立刻化作眼淚,嘩嘩地流了下來,“六侄女,你叔我苦啊——”
薑留眉頭一皺,“少說廢話,撿乾得講!”
“是。”薑六娘雖長得跟天仙似的,但她凶名在外,孔能不帶磕巴地道,“小人得罪了南城兵馬司捕快陳俊田。因為小人與陳俊田家婆娘的堂弟爭執時動了手,不小心剁掉了他的兩根手指頭。小人陪了他兩百兩銀子,誰知他們家不依不饒的,把小人往死裡欺負。”
陳俊田?薑留腦袋裡遛了一圈,沒聽過這號人,便道,“你有什麼打算?”
孔能不敢提過分的要求,小心翼翼道,“小人想請六姑娘派人跟陳俊田打聲招呼,讓他放小人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