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陷入內耗之中,左武衛和前來支援的左驍衛得到了喘息之際,但肅州城的災荒,越發嚴重了。
今年肅州的春天來得晚,冬天卻來得很早。一直到入冬,天也沒有下一滴雨,秋播時節沒有種下一粒種子,明年芒種便不會有收獲。百姓們愁眉苦臉,肅州城死氣沉沉,街上行人稀少,寒風呼嘯著一片片摘走肅州僅有的綠色,讓人看不到一絲希望。
薑留趴在桌子上,雙目無神地望著窗外花盆裡綠油油的韭菜,喃喃道,“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正在用小刀雕琢手中木簪的江淩抬眸,見她這般可憐模樣,很想抬手揉一揉她的小腦袋,“你若沒有,大周就沒幾個有用的人了。”
“怎麼會,哥哥就比我有用多了。”薑留轉回眸,目光落在哥哥手上,“哥在做什麼?”
“前幾日得了一塊黑檀,我瞧你沒帶幾個簪子過來,便想給你雕幾根。”江淩專注地用匕首一點點雕琢著簪頭。
給我的?薑留好奇湊過去看。一陣熟悉的馨香襲來,江淩身體瞬間僵硬後,又慢慢放鬆下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從心頭衝進眼睛裡,這是久違的,家的感覺。
薑留看著簪頭的三個小杈,好奇問道,“哥雕的是什麼,樹杈嗎?”
江淩笑了,變聲之後,他的嗓音變得低沉,笑起來格外好聽,“這是鹿角。”
薑留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她的笑聲跟之前一樣軟糯糯的,“對,鹿角也長這樣。”
江淩雕好簪頭,又仔細將簪子打磨光滑,才遞給薑留,“這裡冬天冷,待木簪比戴玉簪更合適。”
“木簪好,不怕摔,還輕巧。”薑留美滋滋地拿在手裡,“沒想到哥哥這麼忙,還學會了這個手藝,雕得真好。”
薑留低頭看簪子,江淩低頭看著她,滿眼的溫柔。軍中男兒,不打仗操練時,消磨時間的法子多種多樣。他的近衛中有一人喜歡木雕,常給他遠在家鄉的妻子雕刻些小玩意,送回去哄妻子開心。鹿頭簪之意,便是一路有你。
留兒握著簪子,讓江淩心裡覺得異常滿足和踏實。他站起身道,“我走了。”
啊?薑留不舍抬頭,“哥剛來又要走了?”
八月十七回來養了三日傷,哥哥便回了邊城,知道立冬才過來,隻住了一晚又要走了,薑留很是舍不得。
江淩也舍不得,可他有軍務在身,不能久留,“等我得空了,再回來看你。”
薑留想了想,搖頭,“哥哥就安心在邊城住著,彆來回跑了,天太冷了。”
“我不怕冷。”江淩抬手拿過妹妹手裡的木簪,給她戴在頭上看了看,又取了下來,“這個不好看,你先拿著玩,等我雕個更好看的給你戴。”
這樣粗陋的簪子,實在配不上留兒。
薑留搖頭,“這個就挺好了,哥哥不用再費功夫做新的,浪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