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麼多官兵,當慣了山匪的小嘍囉們後脖子冒涼氣,熊玲卻眼冒金光,“騎馬的一個二十文,走路的一個十文,雙馬車一輛四十文,重牛車一兩八十文,共計……三十三貫三百二十錢,看在您是薑留姐姐親哥的份上,免去零頭,三哥給三十三貫就成。”
與父親平定肅州後歸京途中,薑留挑了數座山寨。在窮山惡水落草為寇的百姓,隻有少數是窮凶極惡的,大多數是被逼走投無路的良善百姓。薑留與父親商量一番,便由薑二爺寫奏章,請萬歲給這些山匪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他們修驛道,收過路費為生。
薑二爺的旨意遞上去,景和帝立刻應允了。山匪所在之地大都道路難行,派廂軍或征勞役修路、護路勞民傷財,讓山匪修路,並按照朝廷給開出的價錢收過路費。既解決了匪患,又節省了修路護路的開支,還能便利來往行商,一舉數得。
熊玲要的就是朝廷開的價錢,沒往上加價,很是實在。薑三郎點頭,吩咐官兵取過路錢。
三十三貫的大買賣,一個月也遇不上幾回,熊玲一邊數銀子一邊道,“三哥彆嫌咱要的貴,重牛車和這麼多匹馬過去踩壞的路石得換新的,不收錢,小的們吃不飽飯,沒力氣背石頭。”
薑三郎溫和道,“我等明白,兩位當家護路辛苦了。”
人家給了銀子還跟她這麼客氣,這樣的好人,也隻有樂安侯家才有。熊玲臉上紅撲撲的,一聲呼哨喚出一匹棗紅馬,笑道,“三哥請上馬,我給您開路,送您過老虎……呸……正陽山!”
熊玲十分好客,這一送便把薑三郎送到了肅州左武衛大營。
待騎馬出迎的恩義侯裘淨笑問熊玲是何方貴客時,薑三郎紅著臉介紹道,“她是平粟縣正陽嶺的二當家,熊玲。”
袁二月補充了一句,“還是我家三弟未過門的媳婦。”
白夫人跟上,“末將保的媒。”
裘叔捋須,笑容滿麵,連聲道好。熊玲笑容燦爛,薑三郎羞得臉都紅了。將兵器送到左武衛和右威衛後,薑二郎帶著妻子、三弟和三弟未過門的媳婦到永昌探親,薑三郎的臉又狠狠紅了一回。
臉紅歸臉紅,得知於淵子道長在永昌做客後,三郎主動跑去,請他為自己和熊玲合八字。若萬一兩人八字不合,也好請於淵子想辦法給他們圓上。
“無量天尊——三少爺與熊姑娘乃天作之和,無需補對。”過了這麼多年,於淵子依舊鶴發童顏,仙風道骨。聽到和至都能為人卜算姻緣了,於淵子甚是欣慰。他細觀之下,發現薑三郎的麵相神情與六年前大不相同,便知他定有一番奇遇,不由得升起了好奇之心,笑道,“三少爺何時啟程?貧道想與三少爺同行歸京。”
“待我姐夫說把番邦進貢的物品和寶馬良駒準備好,十五日後,咱們便可返程。”薑三郎歡喜不已,“道長的差事辦完了?”
於淵子含笑,平和道,“貧道在任將軍、廖大人和黎將軍的幫扶下,幸不辱命,清除了於闐國內的異端,收弟子三百餘名,建道觀五座。”
“知道您要回去,和至一定高興壞了。”彼此都是熟人,薑三郎也放開了許多,感歎道,“我二叔在城南刑場救下黎青他爹,把黎青帶到我家時,我記得他瘦得隻剩一個大腦袋。誰能想到十四年後,比我還小一歲的黎青竟成了兩北響當當的大將軍!”
五年之內率兵三征匈奴、兩入契丹的黎青,已是眾望所歸的左武衛統領大將軍,是繼江淩之後,大周又一位年輕統帥。他與江淩猶如定海神針,令敵人威風喪膽,不敢來犯。
幾日後在二姐夫府中吃酒時,薑三郎又連發感歎,黎青真誠道,“沒有薑二叔當年刑場相救,沒有淩生哥帶著我衝鋒陷陣,沒有裘叔這些年的傾囊相授,就沒有今日的黎青。來!”
瘦下來後顯著高了一截的廖傳睿站起身與眾人碰杯,一飲而儘。待半夜散場,暈乎乎地被嬌妻扶著躺在床上時,廖傳睿感慨道,“黎青說沒有二叔就沒有他,他的命是二叔的。箏兒,好人有好報,二叔做了這麼多好事,肯定能長命百歲。”
薑慕箏秀氣的眉眼,在歲月的洗禮下越發顯得沉靜溫潤,“沒有二叔護著,也不會有我。”
廖傳睿暈乎乎笑著,“所以,我這條命也是二叔的。”
薑慕箏拉了拉丈夫的胡子,笑道,“二叔不會要你的命。”
呃……廖傳睿打了個酒嗝,傻笑道,“等永昌任滿,為夫要立刻帶著為兒進京,讓二叔瞧瞧。”
廖傳睿的二兒子廖富為,肖母。
謝天謝地,感天動地。在被他娘罵了三十多年、被二叔嫌棄了十幾年後,他廖傳睿終於有個模樣能拿出手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