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做女孩子隻有一套正理,但是人生百種,一個娘胎出來的也性格各異,難道人人都能做到嗎?我行事端正,也是我幸運,性格天生適合這條路,走起來比彆人都容易輕鬆。嫻月有她自己的路走,彆人都算了,我們自家人怎麼能再幫著外人評判她呢,娘,你太糊塗了。”
“既然這樣,那更不用接了,就讓她跟著她的雲姨學,看有什麼好名聲。”婁二奶奶負氣道。
卿雲更急了。
“這是外人的想法,咱們自己家人,自然是儘力幫她描補,真讓嫻月在外府過夜,外麵怎麼傳嫻月呢?”卿雲難得這樣失態,見婁二奶奶臉上露出悔意,但還不鬆口。索性站了起來,道:“行,你不去接,我去接。月香,讓黎叔準備轎子,我立刻出門。”
婁二奶奶沒想到她這樣雷厲風行,剛要勸她,哪裡勸得住,卿雲已經一陣風似的換了大衣裳,丫鬟連忙拿著披風跟上。卿雲出門時還看婁二奶奶一眼,見她不肯跟上來,隻能自己匆匆出了門。
好在安遠侯府離婁家也近,不過三條街就到。卿雲剛在轎子裡理好頭發衣服,已經到了侯府的北門。女眷向來不在門口下轎,通報之後,門子雖然驚訝,還是讓抬了進來,在內院下轎。
但卿雲沒來過安遠侯,哪裡知道這裡的規矩——她匆忙來的根本不是女眷住的南院,而是男眷住的北院,一下轎子,不見管家媳婦來迎接,先有些疑惑,正想讓丫鬟月香去找人問話,誰知道兩個人繞過一樹盛開的杏花,就和個陌生男子撞個正著。
頓時雙方都驚得非同小可,卿雲尤其,電光火石間,彼此都看了個清清楚楚,對方穿了一身青色胡服,暗金紋,俊美風流,桃花眼彎彎,不是賀南禎是誰。
賀南禎倒一眼就認出了她,畢竟元宵節也看過幾眼,但卿雲這種完美的世家小姐向來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端正如廟中石菩薩,也冷硬得如同石頭。
“你是何人!”卿雲雖然是溫柔小姐,但遇到意外卻氣勢凜然,而且規矩十足,明知是賀南禎,還故意道:“這是安遠侯府,你怎麼敢私入內宅撞見女眷!”
賀南禎頓時笑了。
“婁小姐,這裡沒有彆人,這份威嚴可以收收了。”他說著讓卿雲心驚的話,像是要傾身向前,卻忽然笑了,倒嚇了卿雲一跳。
“這裡是我家的北院,我母親住在南院,你兩個妹妹也在南院,是你走錯了。”他笑著說完,叫道:“小紀,去南院找小榴來,讓她彆告訴彆人,悄悄領她們過去。”
卿雲沒想到這名聲浪蕩的賀南禎竟然沒有調笑自己兩句,而是這樣正派,跟外麵傳言倒有點不符。她聽趙夫人的意思,賀南禎和秦翊兩人和趙景很是不和睦,年前還借著打馬球的機會打傷了趙景。趙夫人說起賀南禎和雲夫人,都是冷笑不已。
也可能是顧忌他的母親,不敢在自己府裡胡來,對,一定是這樣。
賀南禎見她臉上神色凜然,眼神又驚又疑,頓時笑了。
“貴客上門,本來該待茶的,又怕嚇死了婁姑娘。”他知道這古板小姐此刻一定嚇得可憐,所以也沒有多逗留,隻是道:“放心吧,今天的事不會傳出去的,我知道婁姑娘有大好前程呢。”
“要是有外人知道,賀侯爺也脫不了乾係。”卿雲毫無力度地威脅道。
她仍然沒有徹底相信賀南禎,畢竟他一直以來名聲確實不好。
“知道了,一切罪責,我賀南禎承擔。”他將手中的玉墜子拋了拋,笑道:“走了。”
他竟然真這樣揚長而去,沒有絲毫停留的意思。卿雲和月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果然有個十分漂亮的丫鬟提著燈籠過來,引著她們跟她走,穿花拂柳,穿過一道暗門,就過去了南院了。
“小姐一定是第一次來我們府上,才會走錯的。”小榴十分機敏:“放心吧,這事小榴一定爛在肚子裡,不讓人知道。爺還讓小紀特地囑咐我呢,要是彆人知道,他一定饒不了我。”
月香也嚇得不輕,但又對賀南禎十分好奇,她和小榴同為丫鬟,忍不住問道:“以前難道也有小姐走錯過?”
“有呢,有句話我說了小姐可彆生氣。”小榴捂著嘴笑道:“要說咱們家這位爺,也真是,不知道怎麼弄的,可能是交桃花運,各種撞見小姐們,上次還有個小姐逛到了爺的書房的,不過我們也不知道名字,不過是聽說罷了。爺也從來不讓我們傳這些話……”
卿雲的臉頓時紅了。
怪不得賀南禎那麼熟練,大概是把自己當成那些……
想到這個,她頓時更加尷尬。她平生循規蹈矩,從未出過這樣大的差錯,還好娘不知道,這事隻好爛在心裡罷了。也不知道嫻月和淩霜平時哪那麼大的膽,什麼禍事都敢闖,換了她,一整天都要心驚肉跳的。
因為心裡藏著這件事的緣故,她接到嫻月和淩霜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朝著雲夫人端端正正行了個謝禮,道:“多謝雲夫人招待我兩個妹妹了,母親有事,不能親來道謝,隻能由我代為上門了。”
雲夫人對嫻月和淩霜的親近倒不驚訝,畢竟大家都是“法外之人”,但卿雲這種最規矩最端莊的小姐這樣認真道謝,還是第一次。她不由得也消解了一些對婁二奶奶的意見,也笑著還了個禮,道:“應該的,下次再來玩吧。”
深夜露涼,三個人索性都擠在馬車上回了家,偏偏馬車要經過侯府北門,好在嫻月犯困,淩霜也不知道又去哪折騰了一天,也困得直點頭,也無人注意到卿雲的臉紅了一下。
希望賀南禎說到做到,不要到處傳播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