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2 / 2)

“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很荒誕嗎?”淩霜問:“為什麼世上的女人都要嫁給一個人,在他的後宅生活一輩子,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得到他的愛,希望他永遠不變心,不會寵妾滅妻,也不會在官場上出事。就好像一條小狗,希望主人永遠不會喜歡新的小狗,這一切的主動權都掌握在那個男人的手裡。為什麼一個人要這麼依附於另外一個人,為什麼不能自己掌控自己的人生。”

嫻月倒也不生氣,否則她不會裝作生氣了。

“好啊,你罵我是小狗!”她立刻就找淩霜麻煩,按倒她要撓她腰側。

“我是打個比喻嘛。”淩霜老老實實被按住了,也可能是忙於思考,沒時間理會,道:“說真的,嫻月,你閒下來的時候,不會想這些問題嗎?”

“你知道我和你的區彆嗎?”嫻月問她。

“什麼區彆?我覺得我們沒區彆,我講的你都懂,像卿雲,壓根也不會想這些問題……”

“卿雲和我們的區彆,是卿雲不會去思考已經有的道理,她隻會想,既然這世上已經有一套規矩,那就按這套規矩,做最優秀的那個,所以她總是最讓娘親驕傲的那一個。而你則是一直在問為什麼,為什麼這世上的規矩是這樣,為什麼我要遵守,我偏不遵守。”嫻月笑起來,道:“而我呢,我介於你們之間,我問了,也得到了答案,所以我與這套規矩像朋友一樣相處,有能活動的地方,我不介意鑽點空子,實在撼動不了的地方,我也不會像你一樣,非要碰一個頭破血流。我所有的一切,隻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罷了。”

“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沒有這一切規矩,你會過得更好呢。”淩霜的眼睛都亮起來:“那會是我們想象不出來的好,比你所想到的一切最好都要好。”

“但誰去推翻這些規矩呢?”嫻月反問:“能推翻嗎?是你我兩個人可以做到的事嗎?既然不能推翻,再苦苦追尋,不是自討苦吃嗎?”

“我寧願去討這個苦吃,也不要去過那種仰人鼻息的苦。”淩霜執拗道。

“那也是你的選擇,就和我和卿雲,都有各自的選擇一樣,我們都會要用自己的一生來為這個選擇付出代價。就像趙景他們也要選擇,也有代價,隻是他們生為男子,付出的代價可能更小,後悔的餘地更多……”嫻月淡淡道:“你去挑戰這個規矩,我用我的努力去消弭我和他們之間的差距,我們隻是走了同一個方向的不同小路而已。今天我們在這談論我們的區彆,事實上,走出這扇門,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我們是同一種異類。”

“好吧。”淩霜隻得作罷,伸手揉她頭發:“我會關照你這個異類的,要是以後張敬程變了心,我一定讓他悔不當初。”

“這話說的,不到十成十把握,我也不會嫁他,不然我在這籌謀什麼呢。難道你以後做了尼姑,還需要我接濟?你就算做尼姑,也是把一切都想好了,才去做尼姑的,絕不會淪落到彆人在三十年後指著你說‘看啊,這就是非要特立獨行的代價’。我們這些異類,總要有點本事在身上的。”

淩霜被她逗笑了。

“行了,累死了,彆審我了,我得睡一覺去,明天是馮家的薔薇宴,是三房的娘家,玉珠碧珠一定會作妖,你等著瞧吧。”嫻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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嫻月難得失了算,薔薇宴玉珠碧珠倒沒作妖,連荀郡主也安分不少,可能是嫻月這邊給的打擊太大,隱約聽見傳言,蔡嫿說:“聽說姚家上門說親了。”

“哪個姚家?”

“舉辦菜花宴的姚家,不過不是姚家的姚文龍,而是姚家旁支,我姑姑說,要是以前,婁三奶奶一定不接待的,今年竟然留下來看茶,談了半晌,可能是怕嫻月真一網打儘,所以早做準備了。”蔡嫿道。

婁家大房常年守寡念佛,但估計受了三房不少盤剝,所以說起來也是幸災樂禍的語氣。

“說碧珠知道了生氣,所以昨晚連飯也沒吃,哭了一宿呢。三奶奶再三跟她保證不會考慮姚家,就算考慮也至少得是姚文龍,也不知道哄回來沒有。”蔡嫿道。

確實碧珠眼睛有點紅紅的,像是哭過,妝也蓋不住。如今嫻月成了個獨特的存在,女孩子一麵背後說她,一麵又學她,個個化桃花妝,胭脂紅紅,也不管合不合適。嫻月隻當看不出來,照常說笑,到真有點雲夫人的樣子了。

薔薇宴的最後,女孩子們鬥草,是馮太太的雅興,說小時候和姐妹們常玩這個。嫻月體弱,沒玩,倒是桃染采了一大把來。嫻月本來正和淩霜說話,聽見碧珠和荀文綺的丫鬟鬥草,碧珠拿了一把鹿角草來,那女孩子對菟絲花。

“我最不喜歡菟絲花。”碧珠道:“沒有骨頭一樣,不是纏著就是傍著彆的東西,天生的賤骨頭,最會勾引人。”

她罵得狠,昂著下巴,很傲氣的樣子。

嫻月沒回,桃染倒站了起來,她是個聰明丫頭,直接罵道:“珠珠,快給我滾過來,我平時怎麼教你的,做人最重要心術要端正,彆整天眼紅彆人,管好自己。要乾什麼回去再說,讓外人看笑話,多丟人啊。”

小丫鬟珠珠立刻屁顛屁顛跑過來,亂挨了一頓罵,倒也不反駁,老實站在旁邊。碧珠見占不到便宜,哼了一聲,去一邊了。玉珠倒是笑眯眯的,她比自己妹妹聰明點,當然也更危險。

“你提醒嫻月小心點,三房可陰呢。”蔡嫿有點擔憂。

“沒事,嫻月厲害,桃染也厲害,她們討不到好的。”淩霜對嫻月的厲害還是有信心的。

誰知道這話說了不到三天,就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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