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2 / 2)

“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論道呢。”蔡嫿被她氣笑了:“就是讀破莊子,也救不了今日的火了。”

“這時候讀什麼莊子,隻能讀兵法了。”淩霜神色堅定:“宮裡的人又怎麼樣,不過是些勾心鬥角的把戲罷了,朝野爭鬥都能用兵法來破,我不信我一夜解不了這個難題。”

“其實倒也不算什麼死結,不過是欺負咱們都是閨閣女兒罷了。”蔡嫿也看得穿:“因為是閨閣女兒,所以連辯白都不好辯白,沾著身就算臟。因為足不出戶,所以也看不到男人手裡的情詩,更無法公堂對峙,否則三堂會審,有什麼冤案解不了?荀文綺這也不過是學的當年宮廷爭寵的手段罷了,把趙景和滿京城的人當皇帝來待了,不管真相如何,隻要趙景起了疑竇,卿雲就是輸……”

“我不信沒有生路。”淩霜道:“如意,去跟我娘說,說我有點累了,晚飯不吃了,先睡了。讓卿雲陪她睡一夜,明早一起去海棠宴。拿燈油來,我和蔡嫿要看一夜的書。”

“行吧,我也舍命陪君子吧。”蔡嫿無奈笑道:“你說你,要是把這心思放在自己身上,什麼荀文綺,會是你的對手嗎?京中王孫不是隨便你挑選?”

“乾正事呢,彆打岔。”淩霜冷冷道:“什麼破王孫不王孫,趙景倒是王孫,不照樣被人耍得團團轉,眼看是夫妻了,仍然是彆人一句話就可以毀掉信任,整天仰人鼻息,這樣的姻緣,我不結也罷。”

“那你還這麼著急?”蔡嫿笑道。

她性格裡其實有著涼薄的底子,之所以為卿雲的事著急,也是看淩霜的麵子。

“卿雲在走這條路,也是她唯一的路,我雖然不讚同,但仍然會為她保駕護航,這就是做姐妹的意義。”淩霜道:“不說了,看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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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淩晨,嫻月匆匆起身。

她有事掛在心上,一夜睡不安穩,匆匆起床挽了個頭發,素妝就出了門,雲夫人留不住,隻能讓紅燕跟著她,嫻月本來準備上轎回家,但看正廳似乎有眼生的侍女在來往,猜想多半是賀南禎在家。

“是賀少爺嗎?”她問紅燕。

“是。”紅燕答道,遲疑道:“可是是……”

嫻月哪裡管這些,直接裹上披風,道“桃染,去請賀少爺在偏廳見麵,就說我有一句話要問他。”

她平時滴水不漏,除了自己匆忙,其實大禮還是守的,這樣緊急的情況下,也隻敢隔著屏風相見,她和賀南禎素無往來,並不熟悉,在屏風後的繡墩上坐下,看見外麵人影搖晃,是官靴的腳步聲,高挑身影,穿朱紅錦袍,像是要去上朝。

“原不該打擾賀少爺,但實在有一件要緊的事,要請問賀少爺。”她抿了抿唇,真是棘手的情況,饒是她平時八麵玲瓏,也不知道該如何提及,沉默半晌,道:“實在是事急為難,事關人性命,請饒恕我失禮……”

她聲音聽起來極焦急,幾乎帶著點哽咽,名滿京城的美人,這樣的弱勢,正常男子,早就甘為驅使了。

但對方語氣竟然這樣平靜。

“直說無妨。”

“有個傳言……”她斟酌著開口:“是關於我家的……論理我不該說這事,但我知道賀少爺和世間俗流不同,不會人雲亦雲……”

“如果你說的是令姐和李璟的事,我也有所耳聞。”屏風外的聲音淡漠開口。

嫻月大驚。

“事關閨閣聲譽,請賀少爺慎言。”嫻月冷聲道,意識到失態後,想要挽回,道:“我知道賀少爺不是庸碌之輩,也不是捕風捉影冤枉好人的人,此事日後自會真相大白……”

“但有個問題。”屏風外的聲音淡淡道。

“什麼問題?”嫻月不解。

屏風外伸出來一隻手,極修長,膚色冷而白,看得出是仕宦公子,養尊處優,屏風上繡著一整棵的桃花與雲雀,被他一推,一扇扇折疊起來,在花鳥之後。露出來的人,俊美,穿著朱紅錦袍,也確實是賀少爺,卻並不是賀南禎。

四王孫中從一開始就被嫻月淘汰的賀雲章,穿著錦袍,站在屏風後,平靜地看著她。

嫻月大驚,閨閣女兒不見外男,她本能地起身想往後退,但她畢竟是婁家的女兒,想看她驚慌失措,未免太小看了她。

“不愧是荀文綺的表兄,真是好禮節。”她抿緊唇,素麵的臉上,五官仍然豔如桃李,昂首道:“既然是這個賀少爺,那就勞煩賀大人你去給荀文綺傳一句話,就說婁嫻月說了,今日之事,我婁家必定加倍奉還。”

“怎麼奉還?”賀雲章倒也不生氣,還淡淡道:“也寫一首情詩,去栽贓她嗎?”

嫻月神色驚訝。

“此事事關內帷,不是我們外麵男子可以置喙的,但我送婁小姐一句話,內帷的事,生路,往往也藏在內帷裡。”他平靜道。

“男女大防,再待下去恐怕有損小姐聲譽,失禮了。”他傾身朝嫻月行了一禮:“請恕我先告退了。”

嫻月楞在原地,看著他揚長而去。後知後覺地想起來,賀雲章,好像就是如今飽受爭議的捕雀處的長官,名義上是掛在秦翊的禦前侍奉裡,其實是官家的心腹,捕風捉影,就是常人對他們的嘲諷。

以他的手段,大概真能解決這件事,生路也許就藏在他那句勸告裡。

嫻月沒想到,等到她匆匆回了府,淩霜已經出門了。隻剩蔡嫿還在房間裡看著書,見她進來,道:“淩霜要我告訴你兩句話,一句話是‘她想到破解的辦法了’。”

“還有一句話呢?”嫻月問道。

“等著看好戲吧。”蔡嫿道。

奇怪的是,她說著這樣痛快的話,臉上卻並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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