籌謀(1 / 2)

小樓一夜聽春雨 明月傾 5560 字 10個月前

趙家畢竟是公侯之家,規矩大得很,納吉也送了許多禮物來,男女管家,大車小轎,親自上門來。齊齊整整,客人都看見,都來跟婁二奶奶賀喜,把個婁二奶奶高興得一天笑容就沒下來過。

卿雲自然是避了出去,去上房陪婁老太君,連麵也不露。嫻月和淩霜都在家,尤其嫻月,這兩天壽宴有點累,她最後一天就整天沒出去,在後堂裡看著桃染整理箱籠,把她從揚州帶來的書畫都整理出來,還有一些衣料什麼的。

偏偏婁二奶奶炫耀似的,帶著黃四娘在那清點趙家的禮物,一會說:“到底是侯府,納吉也這麼多禮物,還有香料”一會兒又拿了塊鬱金香在那聞一會兒,說:“倒還不錯,聽說今年香料要漲價,咱們要是能囤些這種品相的香料,到夏天一定能賣大價錢”,一會兒又把趙家送來的兩盞燈愛不釋手地在那看,道:“這燈籠精巧,估計是宮裡出來的,到底是侯府……”

嫻月沒說什麼,倒是淩霜嫌棄道:“看看差不多得了,跟沒見過好東西似的。”

婁二奶奶瞥她一眼,道:“你倒是也弄一份來,我就不看了。怎麼了?誇東西都不讓誇?”

“行吧,你誇吧。”淩霜懶得和她多說,直接一起身走了,婁二奶奶還追著道:“你彆亂跑,程家以為自己多緊俏,還敢挑剔你,你看我這三天理他們不?等忙完卿雲這陣,就來操心你的事,到時候找個比程家好得多的,橫豎卿雲和趙家的事已經定下來了,你們姐妹怎麼嫁,都差不到哪去。”

淩霜哪裡聽她這些,直接人都走到院外去了。

嫻月也沒說什麼,隻是神色一直淡淡的,拿著一幅畫一直看,婁二奶奶見她這樣,沒有母親主動跟女兒搭話的道理,更故意誇讚起趙家的人來,黃娘子都覺得不恰當起來,偷偷看了嫻月好幾眼。

有些衣料看過之後要收起來,黃娘子抱著衣料跟婁二奶奶穿過走廊去閣樓,勸道:“二小姐心氣高,夫人讓著些她吧?”

“我讓她?除非我是她生的!”婁二奶奶氣道:“心氣高,跟自家人犟什麼,她那張敬程,整天隻知道送些東西,不是讀書人嗎?三媒六聘不知道請,這樣拖著,是什麼意思?”

誰知道說曹操曹操到,晚上張敬程那邊就有了消息。

那時候嫻月已經去了雲夫人家,婁二奶奶知道,又是一番生氣:“越發禮數都不顧了,自家祖母辦壽宴,宴還沒散,人就走了,晚飯也不吃,雲家有什麼東西,值得這樣一趟趟去,雲夫人又不是她的媽,人家正經有兒子的!”

她正數落嫻月,那邊婁二爺回來了,這三天他作為婁老太君的“長子”,是要在外麵陪客的,喝得臉紅紅,他其實有點老實,不太適合京中這浮華交際。偏偏這個春天彆的不多,就是宴席多,連淩霜都笑說:“瞧爹出門前這樣子,知道的說是去赴宴,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上刑呢。”

婁二爺也說:“本來就是嘛,一堆人亂哄哄,喝酒行令,其實沒一個是交心的朋友。還不如自己在家看書,樂得清靜。”

但今天他卻開心得很,回來了,一邊站在鏡子前由丫鬟伺候換衣服,一邊就道:“今天真是開心了,酒逢知己,到底是翰林院的大人們,學問是沒得說,尤其是岑老大人,真是大儒風範。”

婁二奶奶順手替他把大衣服解開,問道:“哪個岑老大人?”

“翰林院老編修,以前是東宮的教席,正經的老太傅。教過裕王寧王幾個小王爺的,原本是要告老的,官家舍不得,再度挽留,才留下的岑西山岑老大人,如今書院必講的《乙末四書集注》就是他編的,這真是大才……”婁二爺喝了酒,說話也揮灑起來,還念起裡麵的句子來:“凡賈生才屈、阮籍失路,皆一時之惑……”

“行了行了。”婁二奶奶順勢把他拍打了幾下:“彆念你那大頭文章了。岑老大人怎麼平白無故來拜壽了,他年紀不小了吧……”

“哦哦,他不是拜壽來的。他是給張大人說親來的……”婁二爺還在想婁二奶奶說的話,道:“他也六十七了,是三十年前的狀元了……”

婁二奶奶驚得睜圓了眼睛。

“說親?什麼時候的事,你怎麼不和我說?”她把婁二爺又拍了幾下:“你這脾氣真是壞事,小事絮絮叨叨沒完,真正的大事一點不知道提的!他是替張敬程說親嗎?你快給我從頭好好說說,張敬程怎麼這麼大麵子,請得動太傅大人?”

“已經不是太傅了。”婁二爺還想扯閒話,見婁二奶奶警告的眼神,隻能從頭說起:“其實也沒很提,岑老大人說他隻是順便來吃個宴席,我連忙請過來上席坐著,趙大人都連忙讓位置,請他坐了主位。聊了些文章和做官的事,說起現在年輕官員的學問,剛好張敬程也在席上,岑大人就問我,說如果他給人保媒,我賣不賣麵子?我說給誰保媒?他就指著張敬程大人,問我榜眼的人品文章如何,我說當然是好的,後來大家笑了一陣,就把這事混過去了。岑老大人沒坐一會兒就走了,當時湯盤都沒上呢,許是我會錯意了也可能的……”

婁二奶奶又是喜,又是急,又是生氣他不問清楚,手放在他肩膀上,把個坐在凳子上的婁二爺當做麵團,揉捏捶打了一陣,道:“我把你這老糊塗!人家快七十歲的人了,輩分比咱們老太君還高呢,不是來說親的,難道真是來蹭宴席嗎?你也是,怎麼就讓他們混過去了,你該問他啊,是玩笑還是認真的?小張大人也是不濟事的,請個人來說親,怎麼自己又吃上席了?你們要是翁婿倆,也真是一對,都是軟鼻涕性格,唉喲,真真要急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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