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把你家的秘密告訴我,你父親為官,應當有官場秘辛,你父親為什麼調任山西?你娘親除了找我家活動,還找了誰,行賄多少,你告訴我……”淩霜淡淡道:“甚至不用關於你家族的,隻要關於你的,你的軟肋,說出來會毀了你的事,你告訴我,我就嫁給你。”
程筠驚得目瞪口呆。
“為什麼你要知道這個,你……”
“我也不會告訴彆人啊。”淩霜用他原話回答:“我也會對你好的,怎麼,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情嗎?”
程筠這下是真張口結舌了。
“我也是君子,我也一諾千金。你告訴我,我又不會告訴彆人,就像你也不會娶妾一樣啊……”淩霜催促道。
“
但我家,我父母在我身上花費的心血,我不能輕易……”
淩霜神色一冷。
“我父母沒有在我身上花費心血嗎?我過得不好他們不會傷心嗎?我不是有血有肉的嗎?我不該害怕擔憂嗎?我的一生,和你的一生,不是一樣的重量嗎?還是你從來沒有把我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程筠著急解釋。
“我不是那意思……”
“那你就告訴我,你要我用一生去賭你的良心,你怎麼不用一生來賭我的良心呢?”淩霜冷靜反問。
程筠眼神躲閃,垂下了頭。
淩霜自嘲地笑了。
“你看,阿筠,你也會怕對吧。人怎麼可能把身家性命寄托在另外一個人身上。你不是說要相信情嗎?但情值不值得一個人賭上一生呢?你的心裡也有定論了。你也做不到的事,為什麼要我做呢?”她平靜道:“回去不用再說什麼求親的事了,我不會嫁的,不管是嫁誰。我們不過是童年好友,這不叫喜歡……”
程筠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他臉色蒼白地看著淩霜,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
“我不是懦弱……”
“我知道你不是,我也不是,”淩霜道:“我隻是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就像你一樣。”
“但你怎麼會想到問我要我家的秘密……”程筠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著她:“你以前說的很多話,我都當你隻是一時意氣,我娘說你不好,我心裡隻不信,原來她沒說錯,你就是不懂這世上的規矩,隻想特立獨行,無法無天。”
“我娘也說你是你娘親牽著的一條乖小狗呢。”淩霜反唇相譏道。
這話一出,程筠的臉上終於露出憤怒來:“你瘋了……”
淩霜的反應是揚起拳頭,朝他衝了過去,程筠立刻往後躲,淩霜其實也不過是嚇嚇他,頓時大笑起來。
“快滾,不滾我就揍你了。你可是從小就打不贏我的。”
程筠躲到門口,道:“你真是瘋了,我告訴婁姨去。”
“去吧,告訴誰都行,滿世界宣揚去,我怕你嗎?”淩霜怒道:“早料到了,你也不過跟世上的男人沒什麼兩樣,得不到就毀了,我怕你?我自己早毀完了!”
程筠在門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又有什麼話要說,最後還是走了。
淩霜在他麵前混像個小霸王,其實也是靠高漲的情緒在撐著,等他一走,也終於不再緊繃,跌坐在椅子上,脫了力似的,發呆地看著眼前的茶盞。
秦翊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見她這樣,也不說話,隻是也在旁邊坐了下來,沒事做,順手把佩劍拿起來,這也是軍中習氣了,沒事就保養自己的武器,正擦劍鋒呢,淩霜回過神來,也看著那柄劍。
秦翊把劍柄遞給了她。
“乾什麼?”
“送你了。”秦翊道。
秦侯爺是真有錢,名劍寶馬,說送就送。
“給我乾什麼,烏江自刎嗎?”淩霜不客氣地回道。
她現在的處境,確實跟窮途末路的楚霸王有幾分相似,秦翊也被她逗笑了。
淩霜表麵嫌棄,但其實還是接了過來,拿在手裡,舞了兩下,虎虎生威,秦翊看她舞得外行,笑道:“我來吧。”
他握著淩霜的手,教她如何用劍尖突刺,又如何挑,道:“刀是抹,劍是刺,楚霸王雖然擅長舉鼎,也該好好練練劍……”
淩霜不提剛才程筠的事,他也不提,就當是什麼也沒聽到。就像淩霜聽了他的回答,也沒有再問一句,隻是投桃報李,回了他一個同樣深刻的答案。
就當是暗夜行船,茫茫大海上,兩艘船暫時的相會,有些話隻能跟目前的這個人說,因為隻有他聽得懂自己的答案。
淩霜舞了一番劍,才漸漸平複下來。
這時候她才問秦翊:“秦翊,我真的是個瘋子嗎?”
秦翊頓時笑了。
“這話你問我,是找對人了嗎?”
也是,這位可是說出“就在我這一代終結”的人,放在外麵,誰不覺得他瘋?高官厚祿,世襲罔替的侯位,京中赫赫有名的文遠侯府,他當作枷鎖。說出去誰不覺得他也是瘋子?相比之下,淩霜反而瘋得沒那麼可惜了。
瘋子碰到瘋子,也算是遇著了。
“行了。”淩霜收起劍來,道:“不玩了,我得回家了,你家的馬車呢,借輛送我回去,但彆掛出你家的燈籠,我懶得換衣服了。”
聽她意思,是要穿女裝回去了。不用秦家的燈籠,是也知道京中沒什麼秘密,怕流言紛紛,又惹出彆的事來。
秦翊還要笑她。
“楚霸王要回去彆姬了?不怕四麵楚歌?”
他和賀南禎能玩到一起,也是有點像的,真話都藏在漫不經心的玩笑裡,大概這也是這些王侯子弟氣質的共性,再大的事,都隻雲淡風輕的。
“怕什麼呢,遲早要麵對的。”淩霜道:“不說了,我走了,下次再一起玩。”
她學什麼都快,順手把劍歸回秦翊的劍鞘裡,端起茶盞一飲而儘,就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