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深夜(2 / 2)

小樓一夜聽春雨 明月傾 6915 字 10個月前

宋平不敢再停留,帶著金吾衛眾人匆匆離開,走出一段路,才忽然想起來。

自從捕雀處到來之後,那落難的小姐帶著丫鬟三人,就避讓在路邊的黑暗中。但那位趾高氣昂的宋秉文大人,卻始終沒有把燈籠往她臉上照一照,倒像是知道她的身份似的。

他隻覺得深夜的這場奇遇像個夢境似的,又是美貌如神仙的小姐,又是忽然趕來的捕雀處,一切都透著奇怪,像個謎似的。他就像故事裡的書生,無意間撞見了一個傳奇故事,卻又摸不清頭尾,隻能糊裡糊塗退了出來,留下一肚子的狐疑。

要是宋平有機會看到他走後的景象,也許對這故事能更明白些。

金吾衛一離開,宋秉文就帶著眾人下了馬,但也不敢靠近,畢竟是未出閣的小姐,其實要真說起來,婁家的門第還不如清河郡宋家呢。

但這位小姐不同,這無關婁家的門第,隻關乎她是誰。

還有正在匆匆趕來的那位。

捕雀處都是常年協同行事的,根本不用出聲,宋秉文一個抬手,就分出兩人去守住巷頭巷尾,他自

己則是帶著幾個人在對麵遠遠站著,恭恭敬敬朝著黑暗中的嫻月道:“小姐放心,大人已經在趕過來了。”

捕雀處耳目通明,深夜有人在京中玩追捕的戲碼,還是在城南這一塊,逃不過他們的眼睛。何況自從那次陷了車之後,捕雀處對於婁家,向來是留了一隻眼睛的。等到知道是誰家的人之後,更是直接往大人那裡傳了消息。京城夜晚雖靜,有捕雀處的快馬,還是可以飛一般趕到的。

果然立刻就響起馬蹄聲,這次是正主趕到了,探花郎賀雲章大人,帶著秉武和賀浚,匆匆趕到,秉文也不高聲,隻過去牽住了馬,賀雲章翻身下馬,見到了站在一塊的主仆三人。桃染這才放開掩在燈籠上的袖子,捕雀處眾人都紛紛避讓,秉文偷看了一眼,果然是驚心動魄的美貌。

但也太狼狽了點,鬢邊發也散了,跑得臉都紅了,是極體弱的樣子,氣息尚未平複,還在一起一伏地喘息著,看見賀雲章,先露出一個生氣的神色來。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狼狽,才更加嬌縱。

“我還以為賀大人是大忙人,沒空管這些瑣事呢。”她帶著點賭氣說道。

外人眼裡如同閻王的賀大人,在他麵前向來好脾氣。

“我知道你沒去牡丹宴,晚上就沒進宮,本來一直等著的,是聽宣處有點公文要我過目,耽擱了。”他也輕聲解釋,手中提著燈籠,從側麵照了照嫻月,見她身上裹著披風,裡麵穿的還是晚上睡覺的妃色中衣,頭發也隻挽個慵妝髻,就知道今日事情緊急。

“發生什麼事了?”他輕聲詢問。

嫻月眼睛有點紅,但仍然倔強地昂著下巴。

“三房逮到了淩霜男裝的事,栽贓她偷情,老太太也買了賬,把淩霜鎖在祠堂。我去看,也鎖了我,玉珠碧珠兩姐妹在外麵舞火把,說要燒死我。”她平靜地交握著手,但手上仍然不受控製地發著抖,她皮膚極白,所以就算燈火昏暗,仍然看得見手上通紅的勒痕,道:“我連夜用被麵結成繩子從家裡縋出來的,三房知道了,打發了家丁在後麵追,就這麼回事。”

賀雲章抿緊了唇,夜色暗,但他那一瞬間的眼神更暗,如同刀鋒。

他沒說話,隻看了一眼賀浚,賀浚會意,帶著幾個人,朝遠處的燈火走了過去,是去打發婁家的人了。

“叫輛馬車來……”賀雲章道。

“用不著了。”嫻月道:“我還從來沒騎過馬呢,今日不妨試試。你找個地方給我待著,天亮送我去雲姨那就行了,淩霜還陷在家裡呢。”

賀雲章也沒有多說,隻是解下披風來,給她披著,嫻月整個人都細細地發著抖,她到底是沒吃過什麼苦頭,雖然心智頑強,但身體卻不聽使喚。

賀雲章牽過自己的馬來,秉文會意,連忙幫他控住馬,也解下披風蓋在馬鞍上,嫻月走到馬邊上,桃染扶著她,黃娘子也道:“小姐小心。”

嫻月皺了皺眉頭,賀雲章雖然守禮不打量她,但也看到了她裙邊的異樣。

“鞋子呢?”他輕聲問。

三房放人一直追,跑掉了一個。”嫻月平靜地道。

賀雲章抿了抿唇,他是極俊美的麵容,也瘦,咬牙的時候,可以看見下顎角俊秀的弧度,在冷白色的皮膚下動了一動。

旁邊的秉文秉武看見他這表情,都心頭一顫。

自家大人,多少腥風血雨的事都經過,抄家滅族也是等閒事,什麼時候也沒這樣殺氣騰騰過。

嫻月到底是第一次騎馬,不會上馬,看著這高頭大馬有點無從下手。賀雲章卻低下身去,直接抱住了她的腿,道:“扶著我的肩。”

嫻月微微有點臉紅,她向來風流嫵媚,都是紙上談兵,第一次和父親之外的男子這樣親近。依言按住了他的肩膀,錦衣之下,賀大人的身形修長而結實,帶著青年男子的溫度,身上有宮闈熏香的味道。

他把她整個人都舉了起來,嫻月感覺自己在他手裡輕盈得像一片羽毛,又仿佛她是個瓷做的小人,小心翼翼的怕碰壞了她。直接舉到馬鞍邊上,那邊桃染扶住了手,嫻月直接側坐在了馬鞍上,平穩得像坐在高凳上。

賀大人收回了手,嫻月小腿上卻似乎還殘留著被碰過的感覺。

妃色灑金的裙擺在馬鞍上散開,襯著栗色馬油光水滑的皮毛。裙擺下方露出腳尖來,一邊還穿著睡前的緞子鞋,一邊卻已經跑掉了鞋襪,露出瑩白如玉的腳尖,還帶著擦傷。

探花郎的耳朵頓時就紅了。

捕雀處眾人哪裡敢看,秉文也早退去了一邊,嫻月也有點局促,剛想收回腳,賀雲章卻忽然伸手撕下了錦袍的袖子。

他用錦緞替她包好了腳,握著腳踝時,探花郎手心滾燙,嫻月有種被燙傷的錯覺,饒是她日常賣弄嫵媚,這時候也臉色通紅。

“好了。”賀雲章讓她安安穩穩地坐在馬鞍上,一手替她控住了馬轡頭,一手伸出來讓她扶住,道:“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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