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 15 章(1 / 2)

茶茶渾身一僵, 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她表情傻愣:“啊?”

沈執喉結滾動,嗓音乾淨又利落,他說:“既然你喜歡我,那我們就在一起吧。”

茶茶白淨的小臉上滿是不可置信, 她其實也不是沒有幻想過沈執會答應她的告白, 但是.....總覺得太快了。

她強壓著心中的歡喜, 眼神小心翼翼望著他, 她小聲問:“那你喜歡我嗎?”

喜歡她嗎?

男孩對女孩的那種喜歡。

沈執靜默幾秒鐘,清冷的視線微微從她臉上移開, 攥緊的手指又慢慢張開,他繃著冷淡的臉, 寂靜無聲後吐出兩個字:“喜歡。”

虛假的。

騙人的。

但是茶茶哪裡看得出來男孩避開她的目光在說一個糖裡裹刀的謊言呢。

她隻以為是在絕境裡開出了一朵花。

茶茶滿麵潮紅, 極力掩飾著眉眼間的春色, 輕輕點了頭,“好。”

茶茶滿心歡喜和沈執一起回了家, 久違坐在他的自行車後座,纖細的胳膊小心放在他的腰間, 微風拂麵, 好像所有的浪漫都從這個九月開始。

茶茶睡覺之前, 感覺這一切都像一場夢。

不過哪怕是夢,這也是場美夢。

她穿著睡裙趴在床上, 嘴角的弧度想壓都壓不下去, 傻笑著在床上滾了兩圈,然後不切實際的想,說不定她就是她夢裡那本書裡的女主角呢。

*

茶茶剛上高中, 全家人都為她準備了禮物。

江承舟如今在養女兒這件事上已經有了經驗, 小姑娘要嬌養, 平日裡他對茶茶說話都輕聲細語,看起來是個很溫柔的父親。

小姑娘還在讀高中,不好特意打扮,所以江承舟這回送了她饞了很久的樂高。

茶茶愛不釋手,一麵喜歡,另一邊又開始擔心會不會很貴。

江承舟也不知道自己在女兒心中會落下一個貧窮的形象,為了打消她的擔憂,他說:“也不貴,也就兩萬塊錢。”

他隨口扯了個零頭。

茶茶忽然覺得自己懷裡的盒子很燙手,兩萬還不貴嗎!?

她早就發現自己這個突然多出來的爸爸,花錢大手大腳,從來都不曉得要節約。

唉。

她除了歎氣,又開始當起幼教工作:“爸爸,你可不能把我上大學的錢給花了。”

江承舟失笑,“我努力。”

楚清映從花店回來,看見窩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的父女,她問:“吃晚飯了嗎?”

茶茶搖頭:“沒有。”

楚清映換好鞋子,說:“為了慶祝我們茶茶成為一名高中生,今晚出去吃吧。”

“好。”茶茶立馬上樓換了套衣服。

楚清映也給女兒買了禮物,是她喜歡的玩偶。

父母都有所表示,當哥哥自然也不能落下。

平日在學校裡的高冷學長,周末逼迫室友和他一起去挑選禮物。

清早被拽起來,室友們有一肚子牢騷,“州哥,你是否過於寵溺你妹妹了。”

江州橫眉冷對,冷冰冰掃了他們一眼,“你們酸了?”

他們還真的有點酸。

誰家都沒有這麼可愛聽話的妹妹啊。

江州精挑細選,比給自己買東西還要細心嚴格,最後挑了個新上市的手機,等茶茶在他這裡補課的時候,給她送了過去。

茶茶似乎很喜歡,然後紅著臉跟他說:“哥哥,下周就不用你幫我補課啦。”

江州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怎麼?”

茶茶低埋起發熱的臉頰,“我找到同學教我了。”

江州表麵不動聲色,卻悄悄起了疑心,“誰?男孩女孩?”

茶茶用雙手捂著臉,說辭含糊,“是我們學習成績最好的學霸。”

江州挑眉,沒有追問。

他知道附中成績最好的學霸就住在她的隔壁。

那名少年,江州也見過,白淨精致,五官身材都很優越,隻是性格看上去過於冷淡,天生帶著距離感,不好相處。

江州轉著手裡的鋼筆,落在妹妹臉上的視線深了深。

十六歲的小姑娘,心裡有喜歡的人實在正常,但是他很不爽。

江州叮囑她:“你現在還是學習的年紀,知道嗎?”

茶茶心虛,“我知道。”

“嗯。”江州起身,“走,哥哥帶你去吃飯。”

茶茶和沈執早戀這件事,除了陳心意,她誰都沒告訴。

在學校裡,她和沈執在表麵上依然沒什麼過密的交集。

隻是放學後才會走在一起,沈執和小時候沒什麼兩樣,沉默寡言話很少,茶茶說十句,他回一句。

茶茶有時候覺得她和他說話的時候,他有點心不在焉。

“阿執,你最近心情不好嗎?”

“沒有。”

“哦。”茶茶看著他的背影,勇敢追上去,黑漆漆的圓眼睛裡滿是真誠,她用故作輕鬆的語氣詢問:“周六海洋館有表演,陳心意送了我兩張票,我們一起去看吧?”

沈執興致實在不高,對海洋館的表演也並不感興趣,他說:“周末我還有彆的事。”

茶茶拖著聲長長啊了一句,心中雖然失望但也不是非要強求,她說:“那就下次吧。”

沈執嗯了一句。

其實茶茶剛剛撒了謊,門票不是陳心意送的,而是她自己用零花錢買的兩張票,她隻是想和沈執約一次會。

沈執也撒了謊,他周六並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忙。

茶茶也不是個擅長戀愛的人,她感覺她和沈執和以前好像沒什麼分彆,若實在要挑剔,好像沈執身上的疏遠感距離感更甚以前。

她不會撩人,也不會說甜言蜜語,還是用以前的笨辦法,一股腦對他好。

過了沒多久。

茶茶聽說薑妙顏要跟著家裡人出國,去國外念高中。

算起來,她和薑妙顏也當了好幾年的同學。

茶茶以前見沈執和她玩得好,還常常吃醋嫉妒,以為沈執喜歡她。

薑妙顏出國之前,還讓茶茶在她的紀念本上寫了祝福語,茶茶寫了六個字——祝你學業有成。

等她寫完,薑妙顏又望向她的同桌於故,笑著問:“茶茶,能不能讓你同桌也幫我寫一個啊?”

於故有病這事不是秘密,他也是公認的不好接近。

茶茶麵露難色,她其實不是很願意,過了一會兒,她說:“不然你還是自己問問他吧?”

薑妙顏吐了吐舌頭,懷中抱著自己的紀念本,“這就算了,萬一他理都不理我,我可就丟臉了。”

薑妙顏離開時正值冬天,她走後第二天就下了初雪。

茶茶驚喜推開窗戶,望著漫天的雪花和被點綴的雪白的世界,深深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她穿著拖鞋跑下樓,迫不及待要出門看看。

楚清映及時製止了她的行為,讓她穿好衣服再出門撒歡。

茶茶給沈執發了幾條消息,握著手機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等回複,等到一覺睡醒,沈執還是沒有回複。

臨近寒假,學校準備了去南方的冬令營,六天七夜,報名費要兩千。

全班絕大多數人都交了錢準備參加,最終統計好的名單上缺了沈執的名字。

上了高中的沈執,又成為了以前不太好靠近、不愛交際的他。

流言蜚語漫天亂飛,他似乎一點都不在乎被人編排家世,整個人身上的氣質比起從前更加冷上幾分。

有些傳言傳的非常離譜,單親家庭,父不詳,母親的職業不夠敞亮,本人性格又有缺陷,諸如此類,不絕於耳。

茶茶聽見都覺得生氣,想要大聲替他辯解,卻被他給攔了下來,他說:“我不在乎,他們說的未必就是錯的。”

他的家庭確實很不怎麼樣。

肮臟陰暗。

茶茶想了想,還是安慰他說:“阿執,你的爸爸媽媽應該也是很好的人。”

沈執冷淡扯了扯嘴角,滿不在意道:“是嗎?也許吧。”

他母親什麼樣子,他以為茶茶這麼多年應該有目共睹。

因為沈執沒有錢報名參加冬令營,茶茶也主動退費不去了。

媽媽問起來,茶茶紅著臉扯謊說自己身體不舒服。

高一放寒假的那天,茶茶就買了兩張電影票,軟磨硬泡終於把沈執約去了電影院約會。

天氣十分晴朗,前一天剛下過小雪,屋簷上還有尚未來得及融化的雪層。

茶茶從起床就開始挑選下午約會要穿的衣服,每件都在身上試了試,最後挑了一件毛茸茸的衛衣,搭上百褶短裙和馬丁靴,打扮的清純靚麗。

儘管馬丁靴不那麼合腳,茶茶還是咬著牙穿出了門。

她提前去了電影院,等他從圖書館過來的時間買好飲料和爆米花。

電影快要開場,沈執還沒有過來。

茶茶在樓下,被初冬迎麵吹來的冷風凍的直跺腳,揉搓著通紅的雙手,腦袋不斷往來的那條路上探,伸長脖子想看得更遠些。

沈執匆匆趕來時,電影已經開場四十多分鐘。

茶茶手裡的電影票被她捏的皺巴巴,沈執同她說了對不起,“我做卷子,忘記時間了。”

茶茶努力擠出一抹笑,“沒關係。”

她把早已冷卻的熱飲遞給他,“你要不要喝?雖然已經冷了。”

沈執接過飲料,掃了眼她掌心的票根,好看的眉毛皺了皺,他說:“走吧,進場吧。”

雖然現在進去就隻能看一半,但是茶茶一點都不介意。

她又不是真的很想看這部電影,她隻是想和沈執單獨多待一段時間,想和他約會。

檢票入廳,放映廳內除了大屏閃著亮光,其餘地方都黑漆漆的。

茶茶一隻手捧著飲料,用另一隻手小心翼翼碰了碰沈執的手指,她閉眼咬牙,在勇氣促使下勇敢和他牽手了,還好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燒的發燙的臉頰,她說:“我有點夜盲 ,看不太清楚。”

少女的手掌,柔軟而又瘦小。

沈執方才有下意識回避的動作,硬生生被自己忍了下來。

沈執覺得自己對茶茶還隻是當成了要好的妹妹,答應她的告白,雖然衝動也不會後悔,他隻能用這種辦法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薑妙顏,忘了愛而不得的那種酸痛。

他的手掌冰涼,摸起來也沒什麼溫度。

沈執任由她牽著自己的手,沒有拒絕,也沒有給回應。

他無法強迫自己給再多的回應。

等兩人到了座位,沈執就主動把手抽出來了。

這是一部愛情電影,故事俗套且簡單。

男女主是一對談了七年之久戀愛的情侶,女主非常狗血的得了不治之症,為了不拖累男友而隱瞞病情提出分手,男主得知真相後痛哭的愛情片。

茶茶看的兩眼淚汪汪,而她身邊的沈執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睡過去了。

電影結束,茶茶眼睛周圍微微泛著紅,沈執給她遞了紙巾,擰眉沉思這類電影的淚點到底在哪裡?

兩人一起走路回家,沈執看見她被凍的有些紅腫的雙手,看不過眼,把自己的手套給了她,“戴上。”

比起戴他的手套,茶茶更想把手放進他的衣服口袋裡取暖。

茶茶乖乖戴好手套,感覺自己回到家裡也舍不得摘下來,沈執走路步子大步伐快,她努力跟上他的步伐,與他並肩,她說:“阿執,我也不去冬令營啦。”

沈執頓了頓,“冬令營挺好的。”

茶茶仰著視線偷看他兩眼,說:“你不去,我也懶得去了。”

其實茶茶算是同齡小姑娘裡比較活潑開朗的那個。

很多人連告白都不敢。

或是因為羞怯,或是怕被拒絕。

她將原本無法聲張的赤誠愛意說了出來,已經足夠勇敢。

沈執不知道該怎麼回她的話,索性就不說話。

不知不覺間,兩人就快要走到各自的家門口。

茶茶腳上的靴子大了一碼,雪地路滑,差點摔了一跤,還好她被沈執捉住了胳膊,穩住她的身體,她說了聲謝謝,又隨口喃喃兩個字:“好冷。”

零下一度,河麵結冰。

迎麵風在臉上刮過,像刀子磨過。

沈執望著少女的臉頰,這幾年她變化也不小,圓圓的肉肉的娃娃臉逐漸長開,本來就很漂亮的五官被時間雕琢的更加精致,皮膚細膩雪白,鬆軟的黑發慵懶綁在腦後,露出一截又白又細的脖頸。

他盯著她的側臉看了一會兒,聽見小姑娘不自覺的抱怨,心中微微一動,他低低喚了聲茶茶的名字。

茶茶不明所以然的轉過臉,臉上表情呆傻可愛,“怎麼了?”

沈執忽然將她裹進自己的外套裡,將她抱在懷中,他搖頭,“沒怎麼,還冷嗎?”

茶茶把臉埋在他的胸膛,火燒起來一樣的臉頰像熟透了的蜜桃,她貪婪嗅了嗅沈執身上自帶的清冽香氣,大著膽子伸出雙手,輕輕攬住他的腰身,聲音如蚊鳴般細小,“不冷了。”

這短暫的擁抱,就足夠讓茶茶把今天所有的不愉快都忘記。

她覺得今天的約會,還挺甜蜜的。

與此同時,茶茶初中做的夢也得到了應驗。

沈執的親生父母找了過來。

他們找來的那天上午,沈執的養母剛因為喝醉了酒,去學校辦公室大鬨一通,“我兒子成績那麼好,在你們學校讀書,你們竟然一點補貼都不給嗎?!”

老師們和她好好說話也說不通。

沈執的養母撒潑本事不小,又足夠不要臉皮,說的話難聽到無法入耳,“還有上回的冬令營,開口就要兩千塊,你們怎麼不去搶錢?!你們這到底是教書育人的學校,還是搶錢的賊窩?”

辦公室外,圍了一圈學生。

沈執挺直身軀一動不動站在門外,冰冷中帶著諷刺意味的目光,沒有任何感情的望向他的養母。

他身後的竊竊私語聲儘數傳到他的耳中。

“這就是沈執他媽媽啊?”

“難怪他性格這麼孤僻,他媽媽好丟人啊。”

“上學還要學校倒貼給你錢?他媽媽腦子裡再想什麼啊。”

“沈執都不攔著點嗎?該不會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吧,還好我和他不是一個班。”

這些話,沈執聽得多了,也早就習慣。

內心麻木,情感漠然,沒有再多的感受。

沈執的養母大鬨一場分文沒有撈著,又罵罵咧咧離開學校,走之前,冷笑著把沈執也拽回了家。

她回到家才開始傻眼。

巷子入口停了十幾輛沒見過的黑色汽車,家門口內外已經被黑衣保鏢圍了起來。

沈執的養母心緒不寧,臉色發白,心中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轉身就要跑,沒等她有所動作,保鏢身手敏捷將她攔住,凶神惡煞,“夫人和總裁都在院子裡等你。”

沈執的養母心中立馬有了數,煞白的臉色毫無血色,被人推著弄到院子裡,抬眼入目的便是一對衣著不俗的夫妻。

女人長得非常美,抱養得當,光看外表像才三十出頭,攬著她肩膀的男人,西裝革履,俊美非常,沉靜內斂又帶著積壓已久的威嚴。

女人已經哭過一輪,此時已擦乾眼淚,依偎在丈夫懷中,紅著眼望著站在院門前的少年。

那是她被人拐走了十幾年的兒子。

被這麼多人圍著的沈執表現出一種超乎同齡人的冷靜,他鎮定望著那對陌生夫婦,以為他們是他母親的債主,大動乾戈興師動眾來要債了。

女人已經控製不住情感,哽咽著喉嚨跑到兒子身邊,眼眶含淚上上下下將他看了個遍,雙手顫抖的撫向他的輪廓,嗓音發顫:“媽媽終於找到你了。”

沈執不喜陌生人的觸碰,也很抗拒陌生人。

但他心底卻不厭惡眼前的女子。

沈執往後退開一步:“你找錯人了。”

女人垂淚,“媽媽絕不會找錯人,你就是我兒子。”她穩住情緒,儘量用平和的語氣告訴他:“當年是我沒有看好你,才讓你被這個賤人給抱走。”

女人說完就再也控製不住壓製了十幾年的恨意,走到沈執養母麵前,抬起手狠狠給了她兩巴掌,不顧貴夫人的儀態拽著她的頭發,力道大的像是要將她的頭皮都拽下來,女人恨的咬牙切齒,“你當初偷走我兒子,這些年,你還敢虐待他!到底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不懂得心疼,害得他吃了這麼多年的苦頭,我絕對饒不了你這個賤人!”

沈執靜靜看著被打趴在地上的母親,目光冷漠,內心也毫無波瀾。

“好了,彆臟了你的手,先讓保鏢把她送到警察局裡去吧。”男人甚至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

沈執的養母被人從地上提起來,她現在才知道怕了,瘋了一樣抓著沈執的袖子不放,雙眼睜的很大,“阿執,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你彆聽他們胡說!我才是你媽媽,我養了你這麼多年,你不能不管我啊!”

當年,她也是鬼迷心竅才把主人家的孩子偷了出來,想賣個大價錢,但那年她的上線被警察端了,有幾個還被判了死刑。

她不敢販賣,隻能自己養。

日子過得本就拮據,還要養這個拖延瓶,久而久之,就生了怨氣,生活上遇見不如意的事情,就都拿他撒氣。

沈執扯出一抹淺淺的笑意,然後拽開她的手,一言不發。

難怪,他的母親會這麼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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