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在乎他?”沈執有氣無力地問。
茶茶把於故從地上扶起來, 對他說話也再不是從前那般溫溫柔柔,“是,我就是在乎他。”
沈執形如枯槁, 臉頰褪成紙白色, “你知不知道他剛剛做了什麼?”
他臉色變了變, 咬牙切齒道:“你難道看不出來他是裝的嗎?”
茶茶這雙一清二白的眼珠靜靜望著他, 不聲不響, 沒有言語。
沈執從她的眼睛裡看見的隻有滿滿的不信任。
於故適時開口,還很虛弱, 邊說邊咳嗽:“茶茶, 沈執可能也是無意,你彆生氣, 我真的沒什麼事。”
這句話說得斷斷續續, 說完弓著腰止不住的咳嗽,顯得他剛說的話很沒有說服力。
於故嘴角的血跡還沒擦乾淨,鮮亮的血紅,襯的他皮膚雪白, 虛弱到好像下一秒就會死。
沈執輕易能看穿他蹩腳刻意的演技, 茶茶似乎丁點都察覺不到, 著急的不行, 她的眼睛比兔子還紅, “你讓開。”
沈執紋絲不動。
茶茶用力推開了他, 隨後讓於故把胳膊搭在她的肩上, 她扶著他往前走。
再也沒有看他一眼。
校醫務室這會兒沒有醫生在, 茶茶隻能帶著於故去校外的小診所。
診所裡隻有一名年輕的男醫生。
醫生先是看了看於故的臉,“嘖,這是被人用拳頭打了?下手還挺重, 不過這傷也不嚴重,塗點藥很快就能好。”
於故溫潤回道:“謝謝醫生。”
醫生給他開了藥,又寫了注意事項,才交給他。
茶茶撲上前,急急地說:“醫生,還有手沒看呢。”
男醫生剛放下筆,“行,哪隻手傷了啊?伸出來我看看。”
茶茶比於故本人還要積極,動作小心抬起他的胳膊,把他的手輕輕放在桌麵上,“右手的小指好像斷了。”
男醫生納了悶,左看看右看看,好奇地問:“這手又是怎麼弄得?”
打個架還能把手給打折了?
於故當時被沈執一拳打倒在地,單手撐著地麵,手指粗糙的瀝青蹭破了皮而已,不至於斷了。
而是他這人能下得了狠心,自己弄斷自己手指的時候也都是麵不改色,半點痛色都看不出來。
茶茶問:“醫生,能接好的吧?”
這是右手,以後於故還要用右手寫字的。
醫生掃了她一眼,“能接好。”
動手之前,醫生提醒道:“可能有點疼,忍忍啊。”
茶茶忍不住說:“能打麻藥嗎?”
這小診所還真就沒備麻藥,接個骨頭也用不著麻藥。
他說:“打不了,還接不接了?怕疼你們現在就去大醫院。”
於故輕聲說:“沒關係,醫生你動手吧。”
接骨倒也利索,哢嚓一聲,就將錯位的指骨給接了回去。
於故額頭冒了冷汗,愣是沒叫一聲疼,醫生拍拍他的肩,“小夥子,可以啊。”
於故蒼白笑了笑,一時疼的說不出話。
茶茶用自己的手帕替他擦乾淨額頭的冷汗,“能撐住嗎?”
於故自然而然將腦袋靠在她的腰肢上,臉色蒼白:“還好,我先在你身上靠一會兒,可以嗎?”
茶茶這會兒除了心疼他,也沒有多餘的想法。
“你靠吧,等你覺得不疼了,我們再回去。”
“嗯。”
醫生本想出聲提醒,將個骨頭哪有這麼嚴重?
但他們兩個看著像小情侶,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少女身上泛著若有似無的軟香,鑽進他鼻尖的味道聞起來好像都是甜的。
於故也沒有太過分,莫約過了五六分鐘,他撐著桌麵,慢慢站了起來,“好了,我們走吧。”
茶茶望著他嘴角明顯的傷口,“這裡都青了。”
本來多好看的一張臉啊。
沈執下手怎麼那麼狠?
也不知道他今天是發什麼神經。
於故眼神迷茫,“很醜嗎?”
茶茶搖頭,“一點都不醜,你還是很好看的。”
於故失魂落魄低下臉,然後抬頭,對她揚起一抹勉強的笑意,“茶茶不用特意安慰我。”頓了頓,他自嘲一笑:“也沒關係,無論我是什麼樣,都不討人喜歡。”
落寞的神情,低落的語氣,再加上男人皎月般柔和的臉上籠罩著的淡淡哀愁。
讓人想不心疼都難。
茶茶安慰他說:“誰說你不討人喜歡?我就很喜歡你一起啊。”
於故這才重新有了笑臉:“茶茶對我最好了。”
從小到大,茶茶都搞不明白,怎麼會有人討厭於故呢?有些人也不是討厭他,就是很明顯的劃清界限,不願往來。
可是於故明明就很乖巧很善良,性格也是男孩子裡最溫和的,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好。
柔軟而且沒有棱角,仿佛永遠都不會生氣。
茶茶小時候看他可憐,所以總是帶著他一起玩。
長大後,依然覺得沒什麼朋友總被孤立欺負的於故很可憐。
茶茶又說:“你下次不要忍著沈執,記得要還手。”
於故抿唇,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我怕你舍不得,會難過。”
茶茶怔了怔,用輕鬆的語氣說:“我和他沒有關係啦。”
於故輕挑眉頭,麵不露色,他依然是那副平平淡淡與世無爭的和氣模樣,“動手**是不對的,下次我躲著他就好。”
茶茶看了眼於故清瘦的身材,和他弱不經風的病體,心想若真的打起來,於故也不一定能打過沈執。
“嗯,躲開也行,反正就不要理他。”
於故和她並肩走在往學校回的路上,漂亮的眉毛皺了起來,他很苦惱地說:“也不知道今天沈執為什麼突然對我動起了手。”
茶茶想起來都有氣,“他有病。”
於故的眉毛緩緩舒展,恍然大悟般,說:“可能是前幾天薑妙顏來找過我,他不高興了吧。”
他似乎是無心提起這句話,落地之後,眼神非常抱歉,“對不起茶茶,我.....”
他想說他不是故意提起薑妙顏的。
茶茶捏緊手指,“沒事。”
她側過臉,睜圓了眼珠子,“薑妙顏來找過你嗎!?”
於故作沉思狀,點了點頭:“路上偶遇,她和我說了兩句話,但是我不喜歡她,就沒有理她。”
茶茶鬆了口氣,她現在聽見薑妙顏接近她在乎的人,就如臨大敵!
宛如得了一種pstd!
茶茶低下臉,“我也不喜歡她,她太心機了。”
於故眸光稍暗,等茶茶朝他看過來,又擺出一臉你說的都對的神色。
茶茶又說:“哎呀,你這麼單純肯定看不出來,但你聽我的一準沒錯。”
於故:“嗯,謝謝茶茶提醒我啊。”
“不客氣,應該的。”
科普知識,人人有責。
哪怕於故再三說不用茶茶把他送回宿舍門口,她也非常固執倔強的要送他回去。
如今還是春天,晚間的風打在皮膚上涼颼颼的。
於故在宿舍樓下,忽然張開雙手抱住了她,埋頭很久,然後抬起臉,在她耳邊淡淡地說:“今天真的多謝你。”
茶茶被擁抱的很緊,耳朵紅了紅,“你快上樓吧。”
於故鬆開她,“我看著你走,然後再上去。”
茶茶這次沒和他犟,匆匆揮了揮手,“明天見。”
於故回宿舍後,室友見到他臉上的傷,麵露好奇,“誰打你嗎?”
他笑了笑,說:“不礙事。”
室友和他也談不上多熟,之後整個宿舍都安靜了下來。
另一邊,崔南風風火火推開宿舍門,嘴裡罵罵咧咧,一驚一乍,他說:“你們猜我剛剛看見什麼了?!”
馮景年喝了口水,“沒人關心。”
崔南以為宿舍就剩馮景年一個人,說話肆無忌憚,“我看見校花和一個陌生男人深情擁抱了很久,臉上那個笑啊,比花兒還嬌豔。”
崔南當時就趴在窗戶邊上,眼睛珠子都舍不得移開,自以為看見了驚天大八卦,迫不及待回宿舍分享。
“嗨呀,我以為沈執找到下任的速度肯定比茶茶快啊,這現在沈執和舞蹈係的薑妙顏八字還沒個一撇,那邊就摟摟抱抱都快親上了。”
馮景年給崔南使了眼色,奈何他沒有看懂,還在瘋狂輸出。
“雖然我近視,但那個男的長得可不差,溫柔體貼會撩,茶茶臨走的時候腳底還是飄的。”
“你還是先閉嘴吧。”
“我.....”
洗手間的門,砰的一聲巨響,被人粗暴打開,沈執剛洗完臉,額前的碎發掛著水珠,白的不正常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唇瓣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氣勢駭人,眼神可怕。
原本還喋喋不休的崔南一下子噤了聲,成了個啞巴。
沈執一聲不吭坐在書桌前,打開辦公用的筆記本電腦,手指不斷在鍵盤上忙碌,仿佛心情不受影響,還能一絲不苟完整自己的課業。
宿舍瞬間沒人敢說話,陷入詭異的沉默裡,好似空氣揚著□□粉塵,稍微摩擦立馬起火**。
崔南屏住呼吸,小心謹慎爬上自己的床,然後給馮景年發微信:【沈哥這狀態怎麼不對啊?前女友談戀愛他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