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和於故的婚事, 板上釘釘,就等著定下日子。
之前茶茶親口跟沈執說過,結婚不會邀請他。
沈執望著那張請柬, 心裡其實沒太多的感覺, 和往常的苦澀沒有兩樣, 嘴裡的苦味嘗的久了, 也就習慣了。
他若無其事斂起嘴角的笑容, 好像還能置身事外的中肯點評一句:“請柬上的字寫的還不錯。”
顏穗看不出兒子在想什麼,隨口應付道:“是還可以。”
筆勢鋒利, 行雲流水。
顏穗把請柬收起來, 生硬的開始轉移話題,“晚飯想吃什麼?”
“沒什麼特彆想吃的。”
“那我阿姨做些清淡的杭幫菜。”
“好。”
沈執食欲不佳, 晚飯吃了沒幾口就收了筷子。
餐桌上, 沈執的父親難得過問了一次他將來有什麼打算,是出國深造,還是繼續留公司。
沈執很早就得到了碩博連讀的名額,但是他選擇了放棄。
上了大一之後, 沈執就已經開始跟著父親學著打理公司的事物, 公司元老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覺著他年紀輕輕好欺負好拿捏, 在暗處沒少給他使絆子。
誰知道空降的太子爺, 是個難啃的硬骨頭, 短短幾個月幾個月, 上上下下收拾的服服帖帖。
一改往日低調的行事風格, 小小年紀,就已經能獨當一麵。
“我繼續留公司。”
“也好,這樣我也能輕鬆許多。”
沈執嗯了聲, 然後抬起眼眸,黑眸通透,“過一段時間,我可能要請一個長假。”
顏穗聽了臉上笑意吟吟,覺著兒子願意請假休息或是出去玩玩散散心,是再好不過,她道:“隨你請,想休息多久就多久,公司的事可以先壓一壓。”
沈執眉眼舒緩,“嗯,好。”
顏穗又問:“你打算去哪兒啊?”
沈執說:“一個小城。”
他沒有說地名,沒有報上具體的地址,顏穗也就沒問。
*
大四下學期,臨近春天的尾聲。
茶茶終於忙完畢業論文的初稿,交給導師過問之後,得到了細致繁瑣的批注。
茶茶又開始了她漫無止境改論文的道路,眼看著離答辯的日子越來越近,她整個人也變得非常焦躁。
修改過的論文版本一遍遍被導師打回頭,茶茶沒日沒夜查資料和數據,做夢都是在寫論文。
晚上在電腦前忙活到淩晨兩點鐘還沒結束,眼睛酸澀,滴了好幾次眼藥水都沒什麼用。
於故洗完澡在床上等了她好半天,遲遲不見她回來,他無奈歎息兩聲,下床穿好拖鞋,走到書房,透過門縫看見裡麵的燈還開著,蹙著眉頭,推開書房的門,聲音清潤,“還沒弄好?”
茶茶趴在電腦桌前都快要睡著了,她揉了揉眼睛,眼前的重影漸漸明晰,她又困又累,鼻腔發出的聲音困倦慵懶,“沒有。”
於故走到她背後,掃了眼她的電腦屏幕,“還剩多少?”
少女烏黑的頭發如綢緞鋪在後背,她懶洋洋趴在桌麵上,屏幕的光亮打在她透粉的臉上,她眯著眼睛,“還有好多。”
於故大致看了一遍她的論文,他溫涼的手掌搭在她的手背上,鼠標上下滑了滑,“這些標注出來的還要接著改?”
茶茶生無可戀點點頭,腦門磕在桌麵上都懶得抬起來,鬱悶的不得了,“是啊,全都要改。”
她懶懶抬起頭,仰著脖子剛好隻能看見他的下巴,下顎線條利落完美,喉結性感,他表情淡淡,目光專注盯著電腦屏幕上的文檔,他說:“寫的不差,怎麼還要改那麼多?”
茶茶說:“導師想讓我評一個優秀畢業論文,要求自然就高一點。”
於故順手揉揉她的腦袋,“你先去睡,我幫你改。”
茶茶猶猶豫豫,“這不太好吧?”
於故已經準備上手了,“一邊歇著吧。”
茶茶確實太累,改的眼睛都要花了,整篇論文她都快要會背下來了,她讓出椅子,“我陪你一起吧。”
書房裡有個專供休息的軟沙發。
茶茶趴在沙發上,比起剛剛,困意少了稍許,她的雙手撐著下巴,半眯著眼睛望著書桌前的男人。
他打字速度很快,戴著眼鏡工作時,遊刃有餘。
茶茶在沙發上趴了一會兒,眼皮逐漸沉重起來,聽著他敲鍵盤的聲音慢慢就睡著了。
於故替她改完論文,低頭看了看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早晨五點了。
晨光透過窗簾紗幔照進書房裡,於故保存文檔之後關了電腦,隨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視線微微一偏,看著沙發上睡的正香甜的女人,輕手將她打橫抱在懷中,放在臥室的床上,而後摟著她的腰開始補覺。
於故上午十點半還有一節要上,他也沒睡多久,九點多就起了床,洗漱換好衣服,離家之前還抽時間給茶茶做了份簡單的早飯。
上課時,教室裡又是爆滿。
儘管同學們都知道這位代課的學長已經有了女朋友,甚至連婚房都買好,但這也一丁點都不耽誤她們來上他的課的熱情。
長得帥的老師,就是賞心悅目。
何況於故的課講的比那些老教授風趣幽默,他們更容易聽懂吃透。
而且學長從不點名,期末考試難度也就是中上,課講的好,又好過,基本不會掛科。
除開想用掛科吸引於故注意的那些女孩子,其他人隻要好好聽了課,都能拿到良好以上的成績。
於故從疲倦中打起精神,眼睛過度疲勞,戴上眼鏡之後乾澀發酸,還有些疼。
他揉了揉眉心,緩了一會兒,臉上表情恢複如常,開始給同學們講課。
茶茶睡醒後趕到學校,於故才剛下課,她已經把修改好的論文發給導師看過了。
茶茶說:“我們導師說我的論文差不多能定稿了。”
於故翹起嘴角,“好事啊。”
茶茶高興之餘有點不安,“你說會不會被發現你幫我改過啊?”
於故叫她放寬心,他道:“不會,我也沒改動多少,細化了一下而已。”
茶茶踮著腳摟著他的脖子,在他嘴角上嘬了一小口,“昨晚把你累壞了吧?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頓好的。”
於故順勢摟緊她的腰,低頭吮著她的唇瓣,撬開齒關,往裡探索,把人親軟在自己懷中才肯罷休,他說:“好,吃什麼?”
茶茶想了想,“我們去吃串串吧。”
於故沒什麼意見,不過飯點,校內校外的飯店都需要排隊等號,他們的運氣還算不錯,才等了五分鐘就輪到他們。
茶茶今天高興,點了個中辣的鴛鴦鍋,她吃不得辣,又饞底料的香味,吃了兩串辣鍋的食物,邊已經眼淚汪汪,大口灌水。
於故忍俊不禁,給她遞了水,“你還是吃清湯鍋吧。”
“我飽了。”
辣飽了的。
茶茶現在雖然沒課了,但是她得開始找工作,往知名大公司裡投了幾份簡曆,收到了幾份還不錯的麵試通知。
她吃完午飯,三點鐘還要去晚江國際大廈去麵試。
於故開車送她過去,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他老老實實呆在駕駛位上等著她。
茶茶換了套職業裝,鬆軟的長發輕輕挽在腦後,露出纖細的脖子,她補了個奶茶色的口紅,對於故眨眨眼,“我現在這樣,還可以嗎?”
於故點頭:“很漂亮。”
茶茶握著拳頭,有些緊張,“那我去了。”
“加油。”
於故心裡其實很矛盾,一方麵覺著茶茶如果麵試不過也挺好的,不上班也沒什麼,另一方麵又舍不得剛畢業就把她困在家裡。
知名大企業,前來麵試的高材生坐滿了整個休息室。
茶茶和麵試官約的時間是三點半,她手裡握著前台剛才遞過來的水杯,心不在焉抿了兩口茶水,沒過多久,她就聽見敲門聲,麵試官助理打開休息室的門,在人群裡掃了一圈,“楚茶小姐在嗎?輪到你了。”
茶茶放下杯子,緊張不安的站起來,心跳明顯加速,撲通撲通的亂跳。
她深呼吸兩口,然後跟著助理進了麵試的辦公室。
三位麵試官,坐在正中間的是一名看上去嚴肅又不太好說話的中年女性,對方翻了翻她的簡曆,而後用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打量,她說:“楚小姐,我們看過你的簡曆,很不錯。”
茶茶端坐在他們對麵的位置,心裡雖然緊張的要命,但表麵依然鎮定,沒有露怯,也沒有丟臉。
麵試官笑了笑,問了幾個對這個職位比較專業的問題,了解完整簡曆上沒有的東西。
茶茶不慌不忙一一作答。
麵試官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然後問起最後兩個問題:“請問你將來有什麼職業規劃嗎?”
茶茶腦袋空白了幾秒,稍作休息,她就想好了答案,言簡意賅:“發揮自己專業所學,明確自己的職業目標,升職加薪。”
麵試官最後問:“簡曆上你寫的是未婚,那你現在還是單身嗎?”
茶茶搖頭:“不是。”
她又問:“那最近幾年有結婚生子的打算?”
茶茶想了想,說:“快結婚了,但生孩子這件事還得靠緣分。”
對方挑眉一笑,表示了解,手指輕輕敲著桌麵,指尖正好落在她簡曆的紙張上,“你先回去吧,有消息我們會通知你。”
茶茶說:“好,謝謝。”
她今天還穿著帶跟的鞋子,不敢走的太快怕摔倒,她坐電梯去停車場之前,又多看了眼休息室裡等候麵試的人。
每個人的履曆都金光閃閃,她還真沒有特彆的勝算。
回到車裡,茶茶把麵試官問她的問題都跟於故說了一遍。
她有些煩躁,“一般這種讓回家等消息的之後就沒有消息了。”
於故替她係好安全帶,而後啟動引擎,踩下油門,邊說:“也不一定。”
他心情不錯。
麵試沒有下文也挺好的。
於故見她愁眉苦臉,又裝模作樣開始安慰她:“沒事,找不到合適的工作,我暫時也養得起你。”
茶茶秀氣的眉毛皺成一團,“她問我最後那個問題是不是擔心我剛入職不久就生孩子請孕假?”
於故思考一番,“可能是。”
茶茶憤憤不平道:“我才不是那種人!”
於故給她順毛,哄著她說:“嗯嗯嗯,你不是。”
茶茶氣的連頭上的小卷毛都耷拉下來,她自我安慰:“不過也沒關係,我還有兩家心儀的公司可以麵試。”
於故溫聲細語,“不用急,慢慢找。”
“我怎麼能不著急?全宿舍現在就隻有我的工作沒著落。”
“那不然你和我,一起讀研?”
茶茶搖頭,“我又沒有被保研。”
每個院係能保研的人鳳毛麟角。
於故有意岔開話題,“晚上去你家吃飯?”
他現在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茶茶的家人,去她家蹭飯都不止一次兩次,他還特彆講禮貌,每次蹭完飯,還會去廚房幫忙洗碗。
茶茶果然被他帶跑,“好啊,我媽媽今天還買了新鮮的蝦。”
回去的路上,茶茶的手機郵箱就收到一封新郵件。
是她剛剛麵試過的那家公司。
打開郵件,開頭的第一句話就是——很遺憾,您未能進入開雲集團的二輪麵試。
茶茶的心情一下子跌落穀底,於故把車停在巷口,經過便利店時買了個草莓味棒棒糖,剝開外麵那層糖紙,喂她嘴裡,“吃點甜的,就能忘掉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棒棒糖被她咬的哢哢響,嘴裡嘗著甜味,心情好了點,扣緊他的手指,搖來晃去。
*
茶茶答辯的前夕。
哪怕江承舟再怎麼不情願,茶茶和於故的訂婚日期已經確定了下來。
六月十四號,周六,晴天。
於故提前寫好的請柬總算能派上用場,那些紅色請柬上之前寫好的字跡依然清晰,他又花了幾個小時,把空白的時間欄一筆一劃寫好,等吹乾墨跡,就能把請柬發出去。
茶茶把請柬鋪在沙發上,還有種很不真實的感覺,她傻傻地問:“我們真的要訂婚了嗎?”
於故坐在她身邊,笑著說:“是,真的。”
茶茶把這一疊請柬抱在懷中,眼角眉梢都洋溢著笑,“那我們明天就去把請柬發了。”
“好。”於故又說:“我特意請兩天的假,明天去發請柬,後天去買戒指。”
茶茶眼睛亮了亮,整個人往他身上一撲,於故張開雙臂接住她,兩人毫無形象倒在沙發上。
茶茶說:“我要帶鑽的。”
“好。”
“我還要一雙公主穿的水晶高跟鞋。”
“都給你買。”
“你也不剩多少錢了,還是先花我的吧,等你有錢了再還我。”
於故摸摸她的臉,愛不釋手,望著她明亮閃著光的眼睛,連想說什麼都忘記了,手順著衣領往下,解開她的睡衣扣子。
茶茶搖頭,推拒道:“不要,昨天晚上才......”
於故呼吸粗重,“就親親。”
茶茶被他親的腦袋發暈,呼吸不過來,親著親著就被帶到床上去了。
一覺睡到自然醒,起床之後,茶茶把請柬裝進包裡帶到學校,挨個發個好友。
她還特意跑了一趟外院,把屬於傅教授那張請柬悄悄放在了他的桌上。
於故那邊不僅給院裡的師兄發了請柬,還有帶了他四年的導師。
兩個人要訂婚的消息火速傳遍數學院,經過校內論壇的發酵,認識他們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這件事。
於故的師兄還把訂婚請柬拍了下來,發了朋友圈,調侃祝福了兩句。
所有人眼中,茶茶和於故都是非常登對的一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