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忙。
“什麼忙?”時予平靜的看著忐忑的少年, 能感覺他麵孔之下藏著的洶湧波濤。
時上抖了抖唇瓣,垂在身側的手也不由自主握緊, 也不知猶豫了多久,他沙啞的聲音說道:“幫我……幫我帶小下走。”
時上是忐忑的,他不知道時予願不願意攤這趟渾水。
她是第一聯邦元帥,而他如今是卡斯蘭帝國皇帝,兩人已經站在了對立麵,不管是他還是時上,從來都不是時予的責任。
他得知時予要來卡斯蘭帝國後便反複思量這件事。
他知道自己就算成了卡斯蘭帝國的皇帝, 也不可能自由的安排一切,比斯卡是他的合作對象,可誰又說得清他日後的打算?
隻要是人就有**, 比斯卡掌控了卡斯蘭帝國的權力,保不齊他有一天會和凱利公爵一樣想要成為卡斯蘭帝國的皇帝。
他一個人無論生無論死都無所謂, 可時下還那麼小, 他留在卡斯蘭帝國太危險。
時予離開的兩三年時間中,他和時下經曆過數不清的危險, 如果沒有比斯卡, 兩人活不到現在。
而他知道, 比斯卡給予他們的庇護是來自於時予。
時予微微詫異, 卻也在轉念之間猜到他的考量, 她沒有拒絕, 而是盯著時上的眼睛詢問他:“你考慮清楚了?”
時下是卡斯蘭帝國正統皇族,他不可能輕易離開。
在卡斯蘭帝國內, 他是皇帝陛下的親弟弟, 會受到最好的教育, 受到民眾們的尊重。去聯邦後, 他會麵對各種各樣的目光,那些目光不能說全是惡意的,但對他的成長絕對說不上好。
時上卻堅定的點點頭:“我已經和他說過了。”
他說著又突然笑起來:“有你,還有時姨,他一定能過得很好。”
他知道,時予不會利用時下。
這算是他的小心機。
時予看透了他的心機,卻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為了自己在意的人,用上一點坦坦蕩蕩的小心機,並不是一件令人厭惡的事。
“你打算讓他以什麼樣的身份跟我走?質子嗎?”這並不是一個好打算。
兩國停戰,卡斯蘭帝國卻不是戰敗國,如果時上軟弱到任由自己的弟弟去第一聯邦當人質,他這個皇帝的威嚴也止步於此了。
時上搖了搖頭:“我希望他不要回來了,我會安排一場假死。”
他如此果決倒是讓時予稍顯驚訝。
當年的孩子到底長大了,他想要得到,也懂得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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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上走了,卻把時下留了下來,是洛夏辭牽著時下進來的。
當年瘦瘦小小的小男孩過了兩年多養尊處優的生活,整個人都圓潤飽滿起來,還像雨後春筍一樣拔高了一大截,頭發也金燦燦的格外有光澤,碧色的雙眼卻包著一泡水淋淋的眼淚。
他走進來時焉巴巴的,還時不時轉頭往後看,眼尾處也帶著紅,看得出來哭過一場。
要和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分開,這對時下來說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情,可他從小就懂得多,這兩年經曆的事情也不少,漸漸明白過來世界上有許多身不由己,而他目前還沒有力量做自己想做的一切。
他耷拉著腦袋,額前忽然被彈了一下,觸電一樣的感覺讓他驟然抬起頭來,對上的時予的目光。
像芽兒抽了條似的小男孩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大聲道:“時予姐姐!”
他如同見到了稀世奇寶,盯著時予上上下下來回好幾遍,眼眶又紅了紅,兩步衝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腰:“嗚嗚嗚,時予姐姐,你去哪裡了?”
時予沒想到兩年多了他還記得自己,舉止一點也不生疏。
她被他抱了個正著,像以前一樣伸手在他金燦燦的頭發上揉了幾下,等把他揉成了雞窩頭,才說道:“我回家去了,你哥哥沒跟你說嗎?”
她走的時候怕這小不點哭,沒有當麵和他告彆,卻給他留了好幾排營養液,還有一個小布丁。
聽到哥哥兩個字,時下肩膀抖了抖,嗚咽著說道:“哥哥說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了?你想做什麼事情?”
“結婚!”時予豎起一根手指,才說完就收到洛夏辭震驚的目光。
她不自在的彆過頭輕咳了兩聲,洛夏辭在時下對這兩個字作出反應前先一步說道:“在小孩子麵前說話小心點,彆把人家帶壞了。”
時予腦門前豎起一個巨大的問號,結婚怎麼就把小孩子帶壞了?
時下卻揉著眼睛鬆開手往後站了一步,好奇的仰著頭問道:“和誰結婚?”
糟糕了,一不小心嘴快說出來的話,現在要開始接受無數的盤問。
時予嚴肅正經的再咳了兩聲,沉著聲音說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問這麼多,你時姨呢?我好久沒見她了她在哪,身體好一點沒有?”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轉移話題的意思十分明顯了。
時下立刻被她忽悠走了,他說道:“時姨前兩天被比斯卡叔叔接走了。”
時予臉上的表情暫停了一瞬,她把目光投給站在一邊的洛夏辭。
洛夏辭點點頭說道:“比斯卡說她是時笑博士,是真的嗎?”
時予沒和他說過,甚至沒讓他暗中照顧時笑。
洛夏辭起初不明白,稍稍思量過後便懂了。
他如果暗中照顧時笑,多半會被比斯卡察覺,一旦被比斯卡發現時笑的身份,後麵不好收場。
可時予謹慎至此,還是讓比斯卡發現了,而且比斯卡是避開他把人接走的。
洛夏辭知道,比斯卡成為卡斯蘭帝國的掌權者後,兩人便不可能像以前一樣親密無間,此類事情也不可避免。
而他,也在私底下和時上有聯係。
當初一起長大一起玩耍的人,終究是要為了各自的信仰,背道而馳。
沒有誰能夠用對錯衡量他們,因為他們誰都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