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 奴才還以為這地方什麼都沒有呢, 之前還擔心阿哥愛乾淨, 過來沒法洗澡可怎麼辦。”秦吉了帶著蘇拉太監準備熱水給胤禔洗澡, “沒想到,這草原上的人也會享受啊。”
胤禔靠在浴桶裡一笑, 是草原貴族也會享受,尤其他們進過元大都,見識過中原繁華。成吉思汗的大紮撒令, 是從實際考慮, 不準人們去河裡洗澡等等,就不讓他們的日常使用汙染河流。
不過, 已經享受過奢靡生活的人, 哪怕遵照祖訓, 也能另想辦法。比如現在,胤禔躺在浴桶裡,外頭一溜水桶,都是給阿哥接風洗塵的。
再說還可以擦澡, 過去金帳汗國還學過土耳其洗浴法。總之,貴族講究起來,委屈誰也委屈不了他們。
就說胤禔這個帳篷吧, 目測足有百十來平方, 帳篷門口擺著屏風, 地下鋪的都是野獸皮毛。蒙古人紮帳篷的手藝沒的說, 待在裡頭完全感受不到這是帳篷。
胤禔的床在帳篷最深處, 身後兩側也有屏風,屏風外是太監侍奉皇子的住處。外頭還有馬紮,這是給守夜侍衛坐著用的。
胤禔還沒從浴桶裡出來,容若就來了,灰頭土臉的對他說:“多爾濟貝勒說了,明天去視察的達爾罕親王、郡王都接到了消息,等咱們修正一下,往西走,到達科爾沁和喀爾喀的交界處,也就是錫林郭勒,他們都在那裡迎候大阿哥。”
“知道了。”胤禔打量容若:“我說,表哥你不去洗洗啊?”在京中的時候,最愛乾淨的一個人了這是。
容若一甩頭:“我擦了,不洗,就這麼著挺好的,免得生病。”
“……”胤禔心道,我覺得你在放飛自我。他笑道,“這要是讓舅舅看見,他不一定怎麼心疼呢,寶貝兒子哪受過這份苦啊。”
“草原上吃住都沒那麼方便,這麼說起來,胤禔哪受過這份苦啊。”康熙也如此對明珠感慨道:“過去他跟著出巡,都是和朕一塊走。如今不知道蒙古人會不會怠慢他,這要是吃不好、睡不好的,萬一……”
萬一有個好歹,仔細算算,皇帝還虧了呢。明珠替康熙把話補完了,明相不動聲色的想到,他兒子還沒吃過苦呢。說是侍衛,可一直都在禦前待著,什麼時候獨個千裡迢迢去那種地方啊。
明相心裡都是嫌棄,蒙古人,嘖!
“我阿瑪呀,就盼著我們兄弟無災無難到公卿。”容若和胤禔對坐在帳篷裡喝茶,太監和侍衛都在門口守衛,“我不是不能體諒他,可是他那些做事的手段有點……你不知道吧,他近來和我的老師也在犯彆扭。彆提我多難受了。”
“……說起徐乾學,就想起高士奇”胤禔問道:“朱先生那件事怎麼辦了?不好總是拖著的。”
容若附耳,對胤禔說了幾句話。胤禔捂著嘴悶笑,最後道:“果然是曹子清,果然是他。”
“不過,臨去之前呢,有些話我要囑咐你。”容若很鄭重:“於公,這次你過來,說是使臣,但也算代天巡狩。我是輔佐你的武官,有些話必須說。於私,我是你表哥,不能眼看著你踩進坑裡。”
胤禔也放下茶杯:“靜聽指教。”
“康熙十四年,察哈爾親王布爾尼趁著內地三藩叛亂,想要繼承他祖父林丹汗的遺誌,重新建立大蒙古汗國。被信郡王鄂劄和圖海將軍兩個月剿滅之後,在盛京被羈押的前任察哈爾王就被絞死了。”
“那之後,林丹汗一係基本被殺殆儘,皇上將原屬於察哈爾的旗丁遷到了河南,讓他們贖罪。而現在察哈爾旗地的旗丁,都是查編人丁記錄,打散重新編排,重挪過來的。所以,科爾沁和喀爾喀也在錫林郭勒會盟,那地方在朝廷手裡,安全。”
胤禔點頭,表示明白,他道:“林丹汗被太宗大敗,最後是逃到青海,得天花死的,他的子孫一直心懷異誌,我也知道。可如今察哈爾已經在我們的控製當中,漠南基本穩定,還有哪裡要小心?”
容若道:“林丹汗是成吉思汗的嫡脈,黃金血胤,這個招牌不是沒人想要。當年科爾沁為什麼支持太宗,不支持林丹汗,未必沒有坐山觀虎鬥的心思。要知道,博爾濟吉特,也是成吉思汗一脈。”
“加上喀爾喀內部不穩,”胤禔慢慢說道:“阿拉木同我說過,上任劄薩克圖汗旺舒克死後,他的弟弟成袞沒有立兄長的兒子為汗王,反而自己坐上了劄薩克圖汗的位置。這背後似乎就有準噶爾等人的影子,而土謝圖汗前幾年才承認他的汗位。這麼說的話,車臣汗在做什麼?”
明明是三個大領主,為什麼車臣汗總是沒有姓名,好像不存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