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最後道:“那就再說吧,反正這一批,就讓她們做宮女,安安生生的。或者將來我開府,帶出去也可以。”
“是。”
這一趟蒙古走的很值得,敲來不少好東西,還有蒙古弓和蒙古馬。因為之前康熙賜給胤禔那匹馬死了,這次皇帝特彆交代,上駟院給大阿哥尋兩匹好馬養著。
至於胤禔帶回來的禮物,讓他分給阿哥所的老三、老四,太後那裡的老五。老五之後的阿哥就沒有送弓箭這種殺傷力武器,隻是皇帝下令將進貢的皮毛分了一些。
至此,這一趟就算結束了,胤禔的生活恢複到了日常狀態。
宮中很平靜,朝廷上卻頗為喧鬨,年初順天府鄉試結束,康熙皇帝查閱試卷和中舉名單的時候,發現徐乾學的兒子徐樹屏、侄子徐樹聲都在榜上。
而康熙在調閱全國鄉試、會試名單的時候,居然發現,名單上錄取的南方人絕大多數出於江浙,還有一部分出於其他地方。
湖廣、江西,福建數地居然無一得中,康熙盯著名單,馬上想起了前朝貫穿始終的南北科舉之爭。這樣下去不行,皇帝打開湖廣巡撫的密奏,上麵寫著湖廣學子群情激奮,要去學政那裡要個說法。
皇帝心知,讓那些江南官員在朝,尤其讓他們做學政,這種情況在所難免。可不能不用他們,為了平息士子們的怒火,也不能將他們扔出去。隻能小懲大誡了,徐氏兄弟,康熙想著,皺起眉毛。
這日南書房侍讀們聚集,康熙已經漸漸將議政王大臣會議變成一個純粹的、鬆散的討論機構,完全隨著皇帝的需要而召集,然後由皇帝許可而下達命令。
真正為皇帝提供參謀的是南書房,康熙就在南書房對高士奇、朱彝尊等人提起了科舉之事。
高士奇就道:“徐氏書香世代,姻親人等也是名士,科舉上占優並非不可能之事。臣以為,冷一冷,這件事就下去了,再說哪怕處置相關人等,湖廣贛閩的學子一樣要等下次鄉試。”
康熙不置可否,問朱彝尊,朱彝尊卻三緘其口。皇帝心下懷疑,等到高士奇去翰林院忙著給庶吉士上課之後,朱彝尊才對皇帝說道:“方才高學士在此,臣不想讓他覺著,臣掃他的麵子。”
這個原因康熙也知道,前段時間,翰林學士牛鈕狀告朱彝尊帶人進入書庫抄書。然而康熙詢問調查之後,朱彝尊隻是記錄書名,讓一個小太監幫忙找書罷了。牛鈕平素和高士奇走得近,這一番難保沒有高士奇的手筆。
“那,先生現在請說罷。”康熙對這些學士一向客氣。
朱彝尊欠身道:“請皇上恕罪,臣以為,高學士替徐家著想,是全了他們的交情,這是人之常情。可作為人臣,應當為朝廷、為皇上著想,哪怕學子們要等待下次鄉試,這一次朝廷不給出一個解釋,學子們隻會對朝廷失望。
這個後果,最後是要由皇上來承擔的。”
康熙默默點頭,轉頭又叫來了明珠,問問他的意思。
明珠更乾脆:“那豈不是用朝廷來做人情,澹人這件事做得有些差了,至於徐氏,皇上,臣說句逾越的話,前朝有比這更冤枉的,歸根結底,還是要看朝廷需要。徐氏兄弟,哪怕真有才華,這次也隻能委屈了。”
皇帝還是沒有做出決斷。
胤禔近來除了讀書,還跟著阿拉木常往南懷仁那裡溜達,日子久了,自然混的相當熟。
這天胤禔獨自過來,說得了一瓶好葡萄酒,要送給南大人。南懷仁經曆過明朝,生活在清朝,這幾十年也是命運坎坷,如今喝起葡萄酒,才找回點在歐洲的感覺。
兩個人聊著聊著,說起了先帝和今上,胤禔就笑道:“我從未見過我的祖父,先皇順治陛下,南大人見過他嗎?”
“先皇,他是個固執己見,也非常注意獨立做出判斷的人。”
南懷仁口齒有點含糊:“我見到他的時候,他還不到二十歲,已經非常非常固執了。大臣的建議不會影響他的個人判斷,他是個強硬的皇帝。”
“不管朝廷上的世襲親王,還是大臣,他們都不能真正的對先皇施加影響。不管是什麼人,隻要先皇想放棄他,馬上就會放棄。或許他有些急躁,但他也有美德,那種獨立意識,對帝王來說非常重要。”
胤禔眼睛一轉:“那今上呢?我的父親,他年輕的時候什麼樣?”
“唔。”南懷仁想了一會,似乎這個問題很難回答。
最後在胤禔的催促下,他才答道:“同樣的年紀,今上很能聽得見大臣的意見,他會深思熟慮,而且對某個大臣好,除非大臣非常不敬、做出極大的錯事,否則今上不會處罰他。”
這不就是猶豫、黏糊,對人有依賴感嗎?
胤禔琢磨這幾句話,最後搖頭而笑:“南大人,你也學會大臣們怎麼說話來了,厲害。”
“不敢當,皇子閣下,我是吃過虧的人。”兩個人碰杯,一飲而儘。
胤禔在門外的侍衛、太監圍繞下,從景山側經過內城回宮,他在想方才南懷仁說的順治皇帝和康熙皇帝,旁觀者清,他給胤禔提供了一個相當好的視角。
那麼對於朝臣,蒙古人和親貴來說呢?
是剛毅果斷,性情暴烈的順治更好相與,還是整體來說脾氣還不錯,但軟刀子割肉的康熙更好,這個問題恐怕局中人,也很難回答。
“阿哥,前麵是科爾坤大人家的二公子,索倫圖。”全都在旁提醒道,“他和您行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