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墨爾根吧?在嫩江北邊,那裡是邊外七鎮中,達斡爾和雅克薩交接的戰略要衝。俄人如今還有異動,朕打算在那裡置八旗、水師營、官莊、驛站,讓人丁興旺起來,抵禦俄人,如果讓你去……”
“臣死而後已!”
“……好吧。”康熙歎道:“那就這麼定了。”
容若本人很高興,消息傳到胤禔耳朵裡,他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從軍他是支持的,乾死老毛子他更支持,可是墨爾根?!那地方在嫩江以北,是不毛之地,毛都沒有啊!
何況那地方是真真正正的苦寒,五月份才能脫掉皮裘,六月又和京城一樣酷熱,七月又得穿上棉衣。剩下的月份能凍死人。而且前朝管不到,現在一直在打仗,換句話說,如果要建設,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可若是想建功立業,去那個地方就是個好選擇。哎,這就是情與理,意難平啦。
胤禔躺在暢春園的草地上,將心比心的想到,如果自己特彆願意去一個地方,彆人都不想讓自己去……那自己還是希望有人支持,那是一種承認。
何況去建設邊疆,真的是一件特彆有意義的事情,胤禔閉著眼睛想,還是找個機會,恭喜表哥天高憑魚躍,海闊任鳥飛。
成德在初秋離開了京城,雖然眾人依依惜彆,他本人卻非常開心。整個人光彩照人的成德公子已經和家人告彆了,而亦師亦友的顧貞、吳兆騫也被成德托付“若可能,勸一勸家父。”
還有胤禔,“有事儘可去淥水亭。”雲雲。
至於最後,他站在沈宛跟前“多謝沈姑娘勸我,姑娘就帶著中正繼續在淥水亭住著,不必有顧慮。”他還想說點彆的,不過想想還是咽下去,揮手告彆,帶著隨扈們縱馬北行。
“聽說魏象樞去世了?”
顧貞觀和胤禔聊了起來,胤禔點點頭:“是啊,汗阿瑪贈給他寒鬆堂三個字,去年他就要辭官回鄉。結果剛剛回去沒多久,一病而亡。朝廷擬了諡號,敏果。”
“魏象樞理學大家,如今也是全始全終,當年他還和皇上狀告過索額圖。”顧貞觀笑道。
所以才諡號“敏果”,胤禔也是一笑,和眾人告彆,帶著侍衛們在外城溜達,最後跑到了合宜坊旁邊的茶館裡待著。京城的茶館可是個好地方,雖然扯淡的人多,可有時候也能聽見一點有趣的消息。
比如現在,“如今京城有民謠,你們知道嗎?”
“什麼民謠,哦,那個!誒,你說那是誰想出來的!絕了。”
“要做官,問索三。要講情,問老明。任職短與長,要問張鳳陽。”外頭人笑道:“怎麼樣,一個童謠把京裡這些顯貴都給掃進去了!”
胤禔皺眉,張鳳陽?這名字怎麼有點耳熟呢?應該不是朝廷官員……他在哪聽過的。
“張鳳陽是康王府的奴才,誰知道人家先是在王爺外頭打仗的時候主理外務,如今都成了索相、明相的座上賓。嘖嘖,瞧瞧人家這本事。”
“原來是他!”胤禔總算想起,這還是數年前他在明珠家聽人提起過,沒想到這個人這幾年愈發順風順水了。
等等,這是個機會啊!胤禔忽然起身道:“咱們走!”
康熙已經帶著一大家子人返回了京城,這天他叫胤礽過來乾清宮,讓他讀奏折,教導他一些起碼的朝廷規則。
如魏象樞的諡號啊、明珠率領理藩院駁斥了俄人使節啊,再比方說靳輔治河的爭論啊等等。康熙就道:“於成龍此人名聲極好,雖然不免有好名之嫌,但他說的不無道理。”
“汗阿瑪,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召靳輔回京呢?”太子有些不解。
康熙笑道:“因為靳輔治河效法前朝潘季馴,並非一直無效,隻是這兩年效果不好。於成龍名聲雖好,但是他於治河一道,似乎無甚專長。”
“擇其善者而從之,胤礽你要明白,不能光看一個人名聲好,他說的話就全部都信。”康熙叮囑道:“要學會分辨。”
康熙覺得他每日將太子帶在身邊,如何分辨、如何看奏折,與大臣溝通,太子一定明白!
可胤礽卻覺得,怎麼分辨,光看奏折就能相信麼?那為什麼還要有密折製度……可見還是私下溝通更高效明了罷。他沒想到,難道能挨個大臣私下溝通看密折?如果兩個有密折匣子的人不和睦怎麼辦?
“重陽節後,朕要去瀛台看你們兄弟射箭,介時大臣們也會一塊去。”康熙道:“好生準備一下。”
“嗻,兒子遵命。”
囑咐了太子,康熙又讓八阿哥以上的皇子們也過來,他也要查問一下。康熙是個細心人,幾個小子高低排序往前一站,他一眼就看見胤禔的表情不好,眼底下青黑一片,仿佛沒睡好。
少見,胤禔平時都是笑嗬嗬,開開心心的仿佛沒什麼煩惱。這是有人冒犯他了,還是遇到什麼事了?康熙將這事存在了心裡。
他也沒直接問胤禔,而是叫來了二等侍衛奇裡,“朕叫你跟著大阿哥,是不是他跑馬的時候,在宮外被什麼人給衝撞了?”
“回皇上話,這倒不是……這個。”奇裡遲遲疑疑,似乎不知如何開口。
“朕讓你跟著大阿哥,就是看重你老成穩妥,到底有什麼事,你倒是說啊!”
“嗻,奴才、奴才前幾天陪著阿哥出去送成副都統北去,回來的時候,阿哥聽說了一個歌謠,那之後臉上就沒了笑容。”
奇裡動動嘴唇,囁嚅著將那首歌謠說了出來。隻見寶座上的皇帝板著臉,半晌才平靜的說道:“哦,朕知道了,你退下罷。”
“全都,”胤禔坐在頭所裡微笑:“你換衣服出宮,去淥水亭將這首歌謠告訴顧先生。然後請顧先生轉告我舅舅,大街小巷都是,請他心中有數。”
外頭,乾清宮的傳話太監正說道:“皇上宣大阿哥去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