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地方也沒什麼特彆好吃的,不過是當地的新鮮菜蔬,配上些雞肉、豬肉,偶爾也有牛肉,吃個清爽罷了。
他們正吃著,外頭就傳來一陣喧嘩,說是當地衙門派人來查外客。胤禔一愣,他好奇道:“現在地方官這麼小心了嗎?”
康熙也不知道,皇帝也不是能控製天下所有的事情,他看向了幾個大臣。而長泰和成德都沒有地方經驗,隻有李光地和地方官打過交道。
“這件事,交給臣罷。”另一桌的李光地起身,笑道:“請您借幾個侍衛給臣。”
康熙指著奇裡和那日鬆,讓他們帶著人跟著去,胤禔滿心好奇,也跟在後麵去湊個熱鬨。
門口已經亂糟糟的,客棧老板求爺爺告奶奶,他家在此地開客棧也有許多年了,平日裡該打點的沒少打點,他抱拳道:“幾位、幾位差爺,咱們都是鄉裡鄉親的,您說這突然查客人,我可怎麼做生意啊。”
差役的態度倒也客氣:“我們也不是特特跑來為難你,我們也沒法子,你不知道嗎?最近鬨起了什麼朱三太子,衙門裡正在查呢!”
李光地的腳步停下了,他下意識的抬頭看向樓上的康熙,胤禔卻在後頭推了他一把,揚聲笑道:“那你倒是不用查了,我們絕不可能是什麼三太子,我們是朝廷命官。”
“哦哦,對。”李光地感激的看了一眼胤禔,接著說道:“我們是朝廷命官,這幾位還是京中侍衛,我們是奉皇命回京的。”說著那日鬆和奇裡很配合的撩起袍子,露出了腰牌。
乾清門侍衛……幾個差役有些信了,卻又擔心是假的,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李光地笑道:“不如讓你們知縣過來,都是同僚,有話也好說些。不才安溪李光地,忝為內閣學士,讓貴縣過府一敘,也不算辱沒罷。”
胤禔佩服的看著李光地,輕輕巧巧就找好了理由,召來當事人問問究竟。這份周全圓滑,不動聲色,真是讓人佩服。這樣子讓人想起了高士奇,雖然倆人不太和睦,但真的蠻像。
七品縣令,雖然也為一方父母,但在李光地這種內閣學士麵前,也隻有點頭哈腰賠笑的份兒。縣令是坐轎來的,卻在客棧大門數丈之外就下轎步行,以示尊重。
“下官拜見李學士。”縣令剛要見禮,卻被李光地給攔住了。
“不敢當,請貴縣過來一敘,倒是光地輕浮了。不過茲事體大,還望貴縣體諒。”李光地就問道:“皇上這次南巡就為了視察地方,怎麼朱三太子之事,我奉皇上南巡的時候,沒有聽說呢?”
這隔間裡除了李光地還有幾個人,縣令壓根沒敢抬頭細看,更不敢問。官場就是這樣,不該你知道的不要瞎打聽,知道太多沒好處。
縣令垂著頭小心回道:“學士不曉得麼?就在月前,有夥山賊下山劫掠,還留下字條,說自己是朱三太子的人馬。下官上報府道,因上官還未有示下,所以自己先查一查,也是對得起朝廷俸祿。”
“貴縣兢兢業業,倒讓我汗顏了。”李光地肅然道:“不過還是要請教貴縣,如果是山賊,難道很難捉到嗎?”
“是,蘇北這地方緊挨著魯南,山多、山溝也多,過去山東有響馬,就縱橫魯、蘇兩地,要抓有些困難。”縣令為難道:“是以,下官也隻能小心查看,不想大水衝了龍王廟,查到了學士這裡。”
“都是為國效力,不必如此。”李光地小心的瞟了一眼康熙,發現皇帝沉著臉,看不出來什麼心情。他隻好繼續和縣令寒暄,然後將人送走了。
縣令前腳一走,後腳長泰就道:“奴才以為,皇上應該趕緊離開這個地方!這不安全。”
“……你們說朱三太子真的還活著嗎?”康熙沉默半晌,讓侍衛們退出去,才開口道:“之前有楊起隆,現在怎麼又冒出一個。”
李光地和朱彝尊都有些明哲保身,覺得這個問題不摻和才好。而長泰不是很懂,成德卻給胤禔一個眼神。
“汗阿瑪,兒子多句嘴,其實這也沒什麼。”
“沒什麼?”康熙詭異的笑了一下:“你居然覺得這沒什麼!”
他的語氣不佳,胤禔卻沒有害怕,反而笑道:“兒子的確覺得沒什麼,前些日子,兒子好奇李靖的兵法,讀了兩唐書,看到裡麵提到‘金刀之讖’,還有彌勒和白蓮教一類,兒子以為這都是一丘之貉。”
“假充前朝名聲來造反,這也是常見事,自南北朝開始到隋唐,對金刀之讖不都是非常忌諱。”胤禔笑了一下:“可從來隻有人妄想應讖,沒聽說誰家真應了金刀之讖。”
“是啊皇上,大阿哥說得對。”長泰居然接著說道:“便如李家處置姓劉的,抓到殺了就是,您不必放在心上。”
康熙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些,他自然也知道金刀典故,如今被胤禔這樣點出來,居然有些振聾發聵的意思。他看著兒子,臉上雖然嚴肅,嘴上卻道:“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也算你沒白讀書,不過還是想的不周全,還要曆練。朱先生,光地,你們說呢。”
“臣以為,大阿哥所言甚是。”朱彝尊乾脆也直截了當道:“若是頂著這個名頭造反,抓到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朝廷這樣果斷,百姓才不會疑惑動搖,若是朝廷額外動作太多,反而叫人多想。”
“正是這個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人造反,按律治罪,皇上勿需憂心。”李光地也道:“如今國家安定,朝廷出兵放馬也並不從民間抓壯丁,隻要老百姓能安生過日子,舉什麼旗號造反都沒用。”
“幾位說的都對。”成德末尾提醒道:“隻是,皇上,您一路南巡,居然一點風聲沒聽到,這不正常。餘事尤可,此事還請皇上留心。”
“好了,咱們就在此地住一晚,然後走官道。”康熙吩咐道:“也不要讓鑾駕去通州了,就在德州,等朕一起回京。”
京城裡,皇太子卻接到奏報,塞楞額滿臉淚水卻不敢放聲:“太子爺,我阿瑪去了,嗚嗚。”
安王嶽樂,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