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太後想見見曾外孫,還想見見曾孫女,道琴的月份也大了,胤禔就將女兒托付給季蘭,讓秦吉了和宮女嬤嬤陪著進宮。
季蘭帶著孩子們走了,胤禔沒打算入宮,他躺在馬車裡假裝車中無人。正在迷迷糊糊要睡著的時候,有人過來拿刀鞘挑起了車簾子“你怎麼在這?”
來人正是班第,這位大額駙剛剛結束值班,打算回府。他看見胤禔身邊的全都,和郡王府的馬車,這才走過來,看見他才想起,自家媳婦帶著孩子們入宮見太後去了。
“你怎麼也來了,來了又不進去。”班第奇怪的看著他的安達。
胤禔聳聳肩:“交給姐姐我放心,太後想見孫女和曾孫輩,說不定幾個阿哥福晉也在,我跑去乾什麼。過來坐,乾脆等她們出來,你們一起回府不是正好?”
聽上去很有道理,班第將刀交給下人,跳上馬車,也在車廂裡盤腿做好。
這馬車大約經過了直郡王對工匠的耳提麵命,雖然尺寸並不逾越,但比尋常馬車要寬敞不少。而且裡頭鋪著厚厚的毯子,從相見到現在,班第知道,這位阿哥一直都是個喜歡舒服享受的人。
“誒,你聽說沒有?”大額駙突然問道:“太子和皇上不知道說了什麼,皇上隻處分了沙穆哈,然後又給內務府下旨,讓他們務必要儘心竭力籌辦皇太子婚禮。”
直郡王雙目微闔:“嗯,沙穆哈那事,到底太子臉上不好看。皇上下旨再三表示對太子婚事的關注,就是向大家宣布:我還是相信太子的。”
“……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不太能適應這種辦事方法,為什麼不能直截了當給沙穆哈罪名,說他挑撥父子關係。這樣不就徹底把太子和這團迷霧撕扯開,誰也彆想牽扯他。”
胤禔睜開眼睛:“這種話你沒對彆人說過吧?”
“和公主提過。”
“季蘭姐姐怎麼說?”
班第抓抓頭發:“她讓我不許和外人說,還說如果真的憋不住,讓我和你說。”
“……真是我的好姐姐。”
胤禔坐起來,低聲笑問:“安達,你這麼想,如果皇上也不能保證太子真的沒有牽扯呢?
一句話不過是上嘴碰下嘴就能說,皇上曲折的表達,通過這種方法告訴大家他信任太子。但這也表示他不確定真相,但他已經處置沙穆哈,難道他能有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處分太子?”
更何況,胤禔笑著靠在座位上,看著班第皺眉思考。如果說沙穆哈的罪名是“挑撥父子關係”,豈不是證明這對父子的確有嫌隙,嗬嗬,這種猜想是康熙萬萬不能容忍的。
胤禔覺得沙穆哈算是朝廷一類官員的縮影,他們討好太子,是覺得討好太子可以討好皇上。但他們也知道,太子是異日的天子,所以當時沙穆哈才口不擇言的請康熙“將旨意記錄”。
但也是這句話,讓康熙的疑心很難消下去,因為順著這個思路來想,完全可以說是太子指使沙穆哈,然後沙穆哈沒辦成這件事,他恐懼太子報複,所以才懇求皇上記錄,以便應付太子。
如今這個結果,不過是兩害相較取其輕,康熙那個人會因為擔心黨爭,而不去深究官員貪汙案。他更不會冒著太子真的參與其中的風險,去深究太子究竟和沙穆哈有沒有關係。
皇帝的回避心態,在這件事上頭體現的格外明顯,所以他選擇“包容”,也就是說不管太子是否參與,皇帝已經不想知道真相,他一如既往的維護了太子。
但如果有一天他包容不下去了呢?
“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惡愈張。”現在回想這句話,不能說不是康熙本人的鴕鳥心態,和種種客觀情況,最終導致了胤礽的廢黜。
胤禔已經不記得胤礽具體被廢黜的時間了,但往後推二十年,大約應該是胤礽被朝鮮使臣說“暴虐”和他麵對父親生病“麵無戚色”的時候。
康熙都記得,但是他因為種種原因沒有矯正兒子的行為,而是不痛不癢的處置,最終釀成了惡果。胤禔沒心情給這對父子做心理醫生,來個什麼“皇帝父子心理矯正”,但這給他提了個醒,教育孩子可不能學康熙。
要是將來他家蘇日格,或者道琴肚子裡那個小的,同自己的親子關係與這對父子一樣,胤禔真是哭都沒地哭去。如果那樣,就算他做了皇帝又如何?
最終可能是人亡政息,那可真是為誰辛苦為誰甜,空忙一場。
“你想什麼呢?”班第看胤禔麵色忽然凝重,擔心的問道。
直郡王平靜的告訴班第:“你知道嗎?我剛發現,教育才是頭等大事,功在當代,利在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