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第 109 章(1 / 2)

七月末, 康熙回到京城,一如胤禔所料,皇帝對張鳳陽之事閉口不言。而在召見在諸王大臣之後, 康熙留下了康親王傑書。

“那個張鳳陽所為不法,朕已經將他黨羽記錄在案。至於他本人, 畢竟是你王府下人出身, 傑書啊, 回去把他處置了罷。”康熙聲音低沉:“主人殺死不法家奴, 那就是你的家事了,去罷。”

傑書安心的回府, 看到一個不成人形的“人”, 而後手刃此賊, 將屍骨送往化人場……比起康熙心中考慮之事,就實在是無足輕重了。

皇帝獨坐宮中, 回想著妥帖的胤禔、驚詫的胤礽,和狂妄的張鳳陽。

關於格爾芬被送來,胤禔派來的奇裡也是辦老差事的,到了皇帝跟前半點不怯場,說的明明白白:直郡王擔心消息泄露, 不止格爾芬, 就連格爾芬帶來的人, 也被捆上送到了九門提督凱音布那裡, 等皇上旨意再行發落。

所以這事一夜之內辦的如此利落, 直到康熙回來, 除了幾個當事人和知情人以外,京中毫無波瀾。胤禔就是這點最得康熙的心思,交給他什麼事兒,他從來都不大肆張揚。

本來也不是什麼可以宣傳的大案、要案,康熙要的就是靜悄悄的辦事,這樣處置,如今張鳳陽被康王處死,這樣不必經官。裡頭不管有什麼爛事,都會徹底爛下去,永遠不會翻上來。

康熙記得小時候聽三國演義的故事,曹操在官渡之戰以後,麵對麾下僚屬曾在戰前寫信給袁紹求和的書信,曹孟德沒有一個個將他們揪出來,反而將書信燒掉放過了他們。

小的時候,康熙非常不了解,還捧著書問過那些年長的陪讀侍讀,比如明珠,比如他師傅,但他們都語焉不詳,說什麼曹操有好生之德,曹操仁心大發雲雲。

等到長大了,康熙才想明白,你們就扯淡騙我。曹操仁德?這話你敢說,曹孟德自己都不敢認,他都得臉紅!

不過是當時曹操雖然打贏了官渡,但隻是解決了燃眉之急,並不足以支撐他搞一場大清洗,曹操不得不“寬容”那些牆頭草罷了。

至於熬過了那段時期之後,曹操已經成為中原頭號勢力,牆頭草為何還要離開他?曹操能夠讓牆頭草毫無選擇,又何必舊事重提。畢竟,那已經成為他的“英雄事跡”之一了。

都是現實的審時度勢罷了。

如今康熙處置張鳳陽也是如此,張某的手能伸到寧壽宮,給太後“孝敬”。焉知他會不會將手伸到毓慶宮,到時候嚴查之下,查出索額圖也就罷了,萬一帶累了太子……

哪怕太子全然無辜,和一個這種下九流渣滓扯上關係,終究不美。康熙一想寶貝兒子和那種人扯上關係,就像有人在他麵前做了什麼不雅之事,皇帝感到十分惡心。

所以康熙不想知道這些年索額圖和張鳳陽有什麼勾連,也不想追究,到此為止,該殺的殺、該抓的抓,等到殺完、抓完這幫醃臢,事情悄無聲息的不就完美解決了。

太子依然是無瑕的太子,皇帝依然是慈愛的皇父,皆大歡喜。

但皇太子顯然不這麼想,胤礽的臉漲得通紅,聲音都氣劈叉了:“索額圖,你想什麼!赫舍裡氏、赫舍裡氏好歹也是官宦之家,如今不比那些名門低微罷?你怎麼就交結那種人!”

索三老爺難得覺著有點委屈,關於和張鳳陽有聯係這件上,他們家純粹是趕巧了。索額圖一張老臉滿是苦澀:“太子,這實在是沒法子的事情,那個張鳳陽的確有兩把刷子,老臣也是尋他辦事而已。”

“哼!”胤礽冷笑:“一個雞鳴狗盜之徒,一個偷雞摸狗之輩,小人行徑,為非作歹,連堤壩都敢下手,他能辦什麼,他能為你辦什麼!”

“……殿下以為,您獻給皇上和太後的壽禮,是從哪來的?”索額圖歎口氣,有這麼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太子真是讓人為難。

這兩年胤礽覺得自己都有了兒子,長大成人了,該正正式式的給皇上和太後送壽禮,可他毓慶宮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康熙和太後賞賜下來的,他總不能拆東牆補西牆,用太後賞的東西獻給康熙,再用康熙的賞賜進給太後。

很自然的,這就需要體察上意的好奴才跑過來儘忠儘孝了,不止胤礽的太監、哈哈珠子,還有親近的如索額圖和長泰舅舅,都幫胤礽尋過禮物。

但是,皇太子還真不知道禮物是怎麼來的,索額圖一看就知道他不了解。

索三老爺挑能說的對他說:“殿下,赫舍裡氏一門官宦,也不能整日自己,或者是派奴才滿京城的尋物件罷?這得不償失,不如找個對京城地麵了解,知道哪裡有好東西,怎麼把好東西弄到手的人,讓他們出麵。”

這樣不顯山不露水,外人哪裡知道這個人是替誰乾活,東西最後落在了誰的手裡。悄沒聲的就把好東西弄進了毓慶宮。太子手邊的好玩意,給皇上、太後儘孝的好東西,基本都是這麼來的。

至於裡麵有沒有巧取豪奪,有沒有什麼不好的事兒,那誰知道!

皇太子傻眼了,這輩子最大的“壞”就是打死幾個小太監,犯愁考慮汗阿瑪不疼他、疼大哥怎麼辦的皇太子,居然也馬上就理解了這種灰色地帶。

但理解不代表接受,就像康熙叫太子給他讀奏折,給太子講朝堂上那些道道,難道是讓太子有樣學樣的?當然不是,那都是為了讓太子不被騙,所以胤礽馬上判斷,索額圖這次真的沒騙他。

索額圖還說,張鳳陽被抓那天,去府裡是送東西的—太子在今年打算給寧壽宮的壽禮。胤礽張著嘴說不出話來,他還能說什麼呢。

揣度著太子的臉色,索額圖沉吟道:“皇上如今的處置,其實就是不打算追究了,京中和這個張某有來往的也不止一家。嗯,太子爺,倒是另有件事您得留意。”

成功抓住了胤礽的注意力,索額圖心中得意,他一臉凝重:“殿下,您想過沒有,直郡王抓人,非要把格爾芬帶連進去,是不是過分了?他圖什麼?”

“這事孤知道。”胤礽道:“他派奇裡在汗阿瑪跟前回話,我一直在旁邊,都是為了保密。誰讓格爾芬……讓我說什麼好,居然還送姓張的去康王府,真是情深義重!”

索額圖噎了一下:“這事是他一時失察,不過,直郡王明明知道那隻是意外,又是將格爾芬捅到皇上跟前。又將家奴綁縛至凱音布處,他恐怕不安好心呐!焉知直郡王是不是想借著這件事……”

在胤礽嘲諷的眼神下,他說不下去了。皇太子嗤笑道:“他借著這事想乾什麼?乾掉我的太子位?索相,內大臣,你覺得大阿哥、直郡王他是個傻子麼?還是汗阿瑪和孤是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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